第64章(第3/4頁)

“這與將軍無幹!”李明理卻忽的開口打斷了他,甚至於緊緊抿了嘴角,眼中閃過一絲暗色。

明理自從到了蘇家,便一直不願提起之前李家之事,這個蘇太尉是知道的,這麽多年來,家裏也一向默契的從不多言,但蘇太尉此刻卻並未停口,甚至還忽的轉過身來,牢牢的盯住了他:“你在李家長大,性子難免偏激狹隘了些,可你一向聰慧,又有主意,我與你娘素來不願拘束了你,只是由著你隨心隨性,原本想著,在家裏養的久了,慢慢的,終究會好,卻沒想到,終究是錯了……”

“大將軍此言何意……”李明理皺了皺眉,還想再分辨什麽,對面蘇戰卻是怒目圓睜,忽的一聲厲喝:“何意?蘇明理!你私底下勾結梁王,還打算瞞我多久?”

李明理聞言一驚,但他知道大將軍起於微末,一向明察秋毫,也早有被察覺的準備,此刻聞言,倒也並不算驚慌,只還如軍中一般屈膝下跪,一副認罪般的態度。

原本以為這只不過是個開口,他與梁王勾結,牽連全家,大將軍定然會震怒,但叫李明理沒想到的是,蘇戰說罷了這一句之後,卻是又轉過身去,面上只是痛心與自責:“明理,爹知道你是為了蘇家,可你這般,是走了窄路啊!”

大將軍對待兒子一向嚴厲,從來不曾這般悲慟示弱過,李明理心下一沉,忍不住的便開口分辨道:“我只是想為家裏尋一條退路!”

蘇戰深深吸一口氣,也不叫二子起身,反而大馬金馬,順勢就在李明理面前盤膝坐了下來,平視著他,一句句開口道:“梁王野心勃勃,你去尋他,為家裏留退路?你可知,這世間最做不得的,便背主的叛徒?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跟了梁王,便是日後當真能成事,焉知他不會翻臉再拿你送上斷頭台?”

話已至此,李明理便也不再隱瞞,他擡起頭,略微有些激動:“皇帝多疑,先帝便已疑心蘇家疑心了幾十年!若非西北未平,蘇家又兵權在握,皇家不敢輕舉妄動,只怕家中早已活不到今日!此刻先帝換成了當今,他就算比先帝略強些,可同是皇帝,又是先帝一脈相承,又能強過哪裏去?那趙暗投,身為帝王,我觀其行事,卻對先帝、對董家只差言聽計從!上梁不正下梁歪,跟著他們,對家裏出手不過是遲早之事!”

說到這頓了頓,李明理略微平靜了些,看向蘇戰,甚至帶了些勸誡之意:“梁王並不可信,但他即便秋後算賬,也是日後之事,便是飲鴆止渴,也該解近在眼前之危險,更莫提,今日之局都有法可破,日後對著梁王,也未必便不能在旁的轉機。可若是此時不尋他,難不成要等得那趙暗投對家裏出手,咱們才如喪家之犬一般投去?大將軍,我知您並非那等迂腐人,難不成,當真要帶著蘇家做一戶被誅盡了滿門的武將重臣?蘇家戰功赫赫,為他驅戎狄,守邊疆,如何便合該落得這般下場?”

蘇戰一字未發,只是靜靜的等他說完,神色平靜且清明:“蘇家不會誅盡滿門,即便當真到了那一步,你,明光、明朗,加上如今宮中的明珠,家裏也早已為你們備下了退路,我蘇戰一世軍功,籌謀半世,即便為人所害,也可保你們在西北當清清白白的忠臣遺孤,娶妻生子,活的堂堂正正,無一人敢戳你們一根指頭。”

李明理聞言一滯,他素來聰慧,只從這一句話裏,便立即明白了蘇戰夫妻的打算,他張張口,正要再說什麽,蘇戰便已擡了手,聲音淡淡,神色卻是不容置喙的威嚴:“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我蘇戰馬匪出身,原本大塊吃肉、大口喝酒,活的快快活活,若只是為了自己,便不必受降從軍,走著勞什子正道!你若叫我跟你背著一世罵名苟全性命,做這暗室虧心之事,連帶著兒女後代都東躲西藏,見不得人,我與你娘便死了,地下都不得安生。”

“將軍……”李明理張張口,眼中便閃過一絲痛色,蘇戰見狀,便又緩和了面色:“更何況,當今雖是先帝之子,可誰說歹竹不能出好筍?如今連董家都獲罪敗落,我觀陛下是講究仁德的,咱們說不得便當真有那好運氣,得以全家安然呢?”

李明理咬咬牙,對著外人時,慣常帶笑的面上,終於不加遮掩的露出一絲陰鷙之色:“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將軍便當真要引頸待戮,相信那趙暗投的帝王仁德嗎?”

蘇戰擡了擡嘴角,看向二子的神色裏便露出幾分溫和來:“你若是當真絲毫不信,又何必急著改門換姓?”

李明理的確是因著董家出了事,且趙暗投這些日子又表現的似乎不同從前,猶豫之下,才提早改了姓氏,以免牽連蘇家,卻不妨大將軍竟是連這一點也瞧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