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2/3頁)

罷了,單單嘴上說著也的確沒什麽意思,等到了時候,他幹脆親自將立後的聖旨送來,將這事落到實處,豈不是要比空口白牙的說一萬句都強?

這麽一想,趙禹宸便只搖了搖頭,徑直道:“罷了,你既然不去,改日朕叫人挑幾個好的與你送來,你只先用著,不好再換就是了!”

說罷,也不等蘇明珠再說什麽,便利落的又轉身行了出去。

瞧著趙禹宸的身形消失在了木槅扇外,正給蘇明珠通著頭的白蘭笑著開了口:“主子為何不應下?奴婢聽她們說,這次選進來的這二十多個女官很是不易,一次都沒湊夠,宮務府又將門檻兒放寬了不少,也不拘出身,連那再嫁的寡婦都能來考,考了兩遭,才好容易湊了這二十個來呢!”

蘇明珠倒是並不意外:“通史書、知禮儀、精籌算的女子,哪裏是那般好找的,這三樣裏,單能挑出一樣合格的就不錯了,更別說還要再限定什麽旁的出身。”

“主子怎的知道?”白蘭有些詫異:“聽說,第一遭時,這三樣都中的只不過一手之數,實在是不夠用,宮務府裏沒法子了,這才又換了法子重考了一回,這三樣裏,只要能有一樣考過,便都算是過,才勉強選齊了。”

蘇明珠聽著還頗有趣味,搖頭嘆息道:“這世道,男子讀書都不容易,更何況女子,能考過這一樣,便得是家中富貴且開明,亦或者自個實在天賦異稟,自然是難得的很。”說著,她又想到了什麽,嘆息了一聲繼續道:“其實細究起來,這京城裏三樣都能考過,且還出身清白權貴的好姑娘也多得是,只不過,她們都不會來考這女官罷了。”

“這是為何?”

蘇明珠一下下的梳著頭發:“能把女兒都這般教養的,必得是非富即貴,這樣的家裏,大多都早早給女兒定了親事,未必能開明倒叫女兒進宮來作女官,耽擱光陰,而那願意叫女兒進宮,又有幾分家世的……”說著擡了擡眉,她又道:“眼瞧著出孝在即,與其來考這女官,豈不是還不如等些日子,幹脆試試那大選來的合算?”

有一躍登天,直接當了董事的機會,誰還耐煩從一個小小的部門經理開始熬呢?

這麽想著,蘇明珠擡了嘴角,似笑非笑的模樣。

擔心多說這個要叫主子不高興,白蘭沒敢應聲兒,只連忙又換了話題,問她要問什麽香味的頭油:“若不然還用那雪蘭香的,聞著舒服。”

蘇明珠想了想,便搖頭道:“今兒個就別上油了,大熱的天兒,怪膩歪的。”

白蘭勸了一句:“只是在自個宮裏不用也無妨,只是主子您若是要出門挽發髻,不用頭油到底不太光順。”

蘇明珠聞言,還未開口,支起的青紗窗欞外便忽的響起了一道聲音:

“不用也好!”

蘇明珠聞聲擡頭,卻竟是趙禹宸又去而復返,像是剛巧路過,聽見了這話便停在了窗戶下,隔著窗欞接上了這麽一句話,雖是一身龍袍,眼中還仍舊帶著少爺的光彩,對著她格外認真道:“你鬢發如雲,不用頭油也比旁人用了的順滑許多。”

蘇明珠聽著這話不禁又是一樂,只不過這次就帶了幾分調笑的意味:“陛下才見過幾個旁人?您能分得出人家頭上到底用了頭油不曾?”

“分不出。”趙禹宸此刻卻是格外的謙虛低調,卻還是滿面的釋然靈動,他側過頭,看著鏡中的蘇明珠,神色飛揚,眸子裏閃著說不出的亮光,一句近乎調笑的話便脫口而出:“只分的出旁人都不及你就是了。”

蘇明珠便又是忽的一頓,抿抿唇,便躲閃一般的從鏡中垂了眼眸去。

【這小子今個兒怎的這般會說話?油嘴滑舌,實在是不對勁……】

雖是話語像是嫌棄,但語調卻帶著些微微的歡喜與親近,蘇明珠在窗下對鏡梳頭,趙禹宸便正立在窗外,恰好在三步之內,將這份親近聽的清清楚楚,心下便是忽的一動。

他打出生就是父皇獨子,三歲起就是太子,只母後有孕之時略微受了些尷尬冷待,但那也不過多半年功夫,且因著那時還不敢擔保中宮一定能生出一個嫡子,所以連這份疏遠冷待都是掩蓋了一層,格外隱晦,並不算是十分的明顯。

因著這緣故,在有讀心異術之前,他一向以為父皇的重用,母後的慈愛,臣子的忠心,妃嬪的愛慕,都是天生的便合該落在他一個的身上的,這一切都並不需他去付出亦或者回報什麽,他唯一要做的,便是按著父皇與太傅們的教導,做一個賢德任君,至於周遭的人事,便自然會天經地義的擺到他的面前,費勁一切只為了讓他舒心順遂,若不順心的,那一定是旁人不中用,換個好的就是了。

可自從得了這讀心異術之後,只這短短月余的功夫,那天雷便好似將他這十幾年的一切都劈了個幹幹凈凈,到了今日,他已然明白了,旁人並不是天生便該慈愛順服,之前的一切,都只不過因著他是皇帝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