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頁)

白蘭也搖搖頭,低聲道:“原本就該如此呢,主子您當像咱們府裏那樣的秋千遍地都是不曾?”

蘇府裏的秋千……趙禹宸聞言一頓,原本以為早已忘了的記憶,便伴著這句話忽的泛了起來——

他們第一次相見時,蘇明珠便是挽著雙丫髻,發間綁著碎碎的小彩珠,穿了一條素色的碧水裙,但腰間卻紮了漂亮的絡子,下頭懸著各色彩穗,還墜著鈴鐺,走動起來清脆響亮,摻了金的穗子也顫動的流光一般。

這身裝扮不怎麽莊重,不太像是正經閨秀,若非她眸子亮晶晶的,神色也張揚的耀眼,乍一瞧去,倒像是權貴家裏自小采買,又極得主人看重的戲子舞姬之流。

小舞姬瞧也不瞧那才將他嚇的腿軟的花蛇,只毫無規矩的拉著他回了自個的院子裏,那正中便架著一副很是引人注目的紅木秋千,既高且闊,叫一個大人來用都很是松快,更莫提她一個半大的女童。

發現了趙禹宸疑惑的目光後,小姑娘眉眼彎彎,笑得格外燦爛:“我方才就是在秋千上瞧見的你!這衣裳也是我為了蕩秋千專門作的,平常我可不會穿的叮叮當當的,又不是貓兒。”

秋千上?當時的趙禹宸疑惑的回了頭,他方才是不許旁人跟著,自個在蘇府的園子裏轉時撞見的花蛇,其間隔著院墻樹木,她如何能在秋千上瞧見她?

他將這疑惑問出口後,小舞姬笑的狡黠,也不多言,當下便放了他的手心,親自上前給他演示了其中緣故。

因為她是徑直站在那秋千上的,也不需旁人去推,只自個將秋千拉到最後,輕輕巧巧順勢一躍,那秋千便風一樣的從上而下,前前後後,越蕩越高,蕩到極處時,那秋千放佛都沒了牽絆,都能直直的蕩過院墻,飛到天上去!

伴著這一下下驚人的高低起落,她衣間的銀鈴聲聲清脆,腰上的彩穗上下翻飛,恍惚間,竟像是鳥兒一般鮮亮的毛羽,圍著她不離不棄,上下翻飛,只將她襯的畫上的神女一般,又似是翺翔天際的稚嫩鳳凰。

父皇行事嚴謹,宮中眾人都是嚴守禮教規矩,他那是第一次見著,原來這世上還有人能過的這般隨性肆意,自由自在。

這可太沒規矩了,趙禹宸心下這般想著,目光卻是緊緊盯著天上的那一只彩鳳,不肯都絲毫放松。

“你瞧,我是不是能瞧見你?小小的一只,站在那動也不動!我當是誰家的孩子走失了呢!”

“什麽小小一只,你不也只是一個小娃娃家?與孤這般說話,當真無禮!”

“你到底是誰?蘇將軍又是你什麽人?”他抿著嘴角,面色嚴肅。

原本以為是年少無知的戲子舞姬,但奴婢之流不會有這般的飛揚肆意,他倒是知道蘇將軍膝下有一獨女,但官家千金,也不該這般肆無忌憚,蕩的那般高,也沒個侍從丫鬟看著,摔下來可如何是好?

“我叫蘇明珠,蘇將軍是我爹。”蘇明珠坐在秋千上,鞋尖上墜著圓潤的珍珠,一下下點著地上的青磚,在日光裏暈出一片朦朧的光彩,雖然被訓斥了,卻是毫不在意,甚至還更有趣味了一般的側頭瞧著他:“你要不要上來坐坐?”

小小年紀的蘇明珠腳尖點地,將秋千停了下來,給他讓出了一半的位置。

他心內明知這般不對,但回過神來,看著那樣張揚的同齡人,心內卻又有些隱隱的驚嘆羨慕,看著她閃亮亮的雙眸,終究是還是沒能忍住,慢慢抓著繩索坐了下去。

那秋千實在是寬闊,坐下去時,一瞬間的失重叫他心頭猛的一跳,可一旁小小年紀的蘇明珠卻是瞬間穩了下來,她看著他面上的驚慌,忽的一笑,便又問道:“那你呢,你叫什麽名字?太子——殿下?”

她原來知道孤的身份,趙禹宸當時這般想著,可是分明知道,卻也絲毫不當回事似的,那太子殿下四個字拖的長長的,又帶了幾分狡黠,仿佛這稱呼裏所代表的不是一國儲君,而是什麽好玩有趣的玩意似的!

六歲的趙禹宸有些不滿的皺緊了小小的眉頭,他原本想要告訴她不該這樣提及一朝太子,實在是有失尊重,但轉念之間,又想到前些日子從宮人們嘴裏聽到的議論,母後有孕了,等母後生了皇子,他這太子之位便該讓給真正的嫡出。

再過幾月,他都不是太子了,還說什麽儲君太子的風度尊重?

“孤……”這麽一想,六歲的趙禹宸第一次體會到什麽是心口壓的發沉,他頓了頓,腳尖用力一點,叫秋千左右晃了起來,索性連孤的自稱也去了,只在身側的隱隱花香裏幹脆開口道:

“趙禹宸,我叫趙禹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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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來了?”

太後終究是注意到了他的到來,幾步上前,面上帶著善意的調笑:“還有貴妃,你們兩個怎的湊到了一處?倒當真是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