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2頁)

趙禹宸微微擡眸看她一眼,未曾回答,只是徑直進了羅漢榻上坐下,揉了揉額角,便擺了擺手。

碎步跟在後頭的魏安見狀躬了躬身,便立即叫了周遭的宮人一並退了下去,蘇明珠愣了愣,終究還是沒忍住的上前一步,問了一句:“陛下可召過太醫?”

“不必召,朕自個的身子,自個清楚。”一句任性話語,卻叫趙禹宸說的理所當然。

趙禹宸自小老成,這樣任性的時候還當真有些少見,蘇明珠詫異之下,一句毫不規矩擡杠還是習慣性的出了口:“陛下不召,太醫也不得五天一回來請平安脈嗎?難不成你都不叫人摸脈的?”

話一出口,蘇明珠就也瞬間反應過來,這已經不是小時候了,趙禹宸自打登基之後就越來越容不得旁人“冒犯,”她這擡杠就算了,而且最後直連“陛下”的尊稱都忘了,都直接說了“你,”就這一個失禮,叫她再多抄一份《禮記》都是一點不虧。

不過說也已經說了,蘇明珠從來都不是個膽小畏縮的性子,便也幹脆繼續道:“陛下今日怎的又屈尊移駕臣妾這昭陽宮?”

蘇明珠是隨口一問,卻沒想到趙禹宸竟是當真老老實實的擡頭回答道:“你這兒清靜些。”

“清靜些?”蘇明珠猶豫的重復了一遍,離得近了,越發能看出趙禹宸連嘴唇都蒼白幹裂,毫無血色。因著對方的面色當真是格外難看,她本著善待病號的精神,便也沒再多說什麽,只是緩緩上前,也在對面坐下,又吩咐將方才給明朗的茶點撤下,重上一份新的。

趙禹宸見狀:“你方才有客?”

蘇明珠毫不遮掩:“蘇都尉率龍羽衛奉旨守門,臣妾剛請了他進來說話。”

趙禹宸聞言似乎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似的,愣了愣才回過神,面色難辨道:“弟弟來看守姐姐,這豈不是沆……通同一氣?”

雖然趙禹宸改口改的極快,但蘇明珠卻還是聽了出來,只冷聲道:“陛下莫不是想說沆瀣一氣來著?”

趙禹宸卻不肯承認了,只是說得一本正經道:“蘇將軍夫婦同心,為國征戰,身為蘇家兒女,自不會是那等沆瀣之輩。”

蘇明珠似笑非笑的放了茶盞,半是嘲諷,也半是真心的問了一句:“陛下您這樣,累不累?”

趙禹宸聞言忽的一愣。

如何會不累呢?他方從兩次的昏迷中醒來未過一日,便正遇上了五年一度的大評,各地凡五品以上官員都需回京述職,評定功過,大燾疆域廣闊,若錯過這一次,下次再有機會遇見這些官員便又需再等五年,五年的光陰,若是那等無能庸碌,甚至貪腐惡毒的,要害去多少黎民百姓,大好江山?

他不願拖延,雖然仍然頭疼未愈,但硬生生的忍了,每日都要親自召見各地官員,問話聽心。只短短三日,這一日日所見的文武官員,在他眼裏,竟仿佛都化成了一個個面目猙獰的魑魅魍魎,只等著他一個個的去聽去看,便好借機將他一並拉近黑暗之中。

心下的震驚震怒且罷了,且不知是不是因為讀心異術接連用的太多,之前的頭暈刺疼非但未曾好轉,反而越發厲害了一般,只叫他日漸疲乏,幾乎形銷骨立,直到今日太醫診脈之後,都叫他再不可案牘操勞,最好安神靜養。

趙禹宸同樣察覺出了自己的虛弱,他並無意英年早逝,又擔憂這上天所賜的讀心異術當真於己有礙,便的確按著太醫的叮囑,今日停了處理朝政,連魏安等宮人都遣散至三步之外,想要尋得片刻安寧。但幾日之間,接連遭遇這般大變,他又如何能安的下心?乾德殿內輾轉半日,想要尋人散心開解,卻竟發現後宮朝堂,母後、太傅、淑妃,他竟是尋不著一處能叫他安心之所,煩郁之下信步出宮,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這。

但此刻到了昭陽宮,看見了面前從前只覺厭煩的蘇明珠,聽著這話,他張了張口,心下有酸有愧,有猶豫有不解,五味雜陳,竟是久久沒能說得話出來。

在這一派沉默中,半晌,終究還是蘇明珠受不了這樣奇怪的氛圍,她站起身,看著他難看的面色與滿面的糾結,便忍不住的開了口:“說實話吧陛下!你是不是得了什麽藥石罔醫的重病?”

作者有話要說:蘇明珠:前男友好像生病快死了怎麽辦?急!在線等!

趙禹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