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荒唐

這一夜實在荒唐,醒的時候天光大亮,沈辭柔躺榻上盯了半天床帳,沒憋住,一翻身抱住被子,把自己往被面上埋。

她去找李時和真沒別的意思,也就是想著小半月不見,想見見他;在他桌前演起來也只是因為從小就愛演,小時候和沈棠一起演得也不少,一般互相打趣三四句也就算了。

昨晚沈辭柔是想鬧李時和玩,卻被他反客為主,結結實實罰了一回。她倒不是討厭,也不是不舒服,但畢竟是長生殿的書桌,想到他平常在桌前是看折子或是看書,她就越發覺得羞,整個人都有點不對勁。

昏禮當晚是有一回,沈辭柔模模糊糊地記得李時和在這档子事上和平常不太一樣,卻不知道他能不一樣到這個地步。

他長得實在很討巧,清風朗月玉樹瓊枝,話都不用說,往那兒一站就是個端方君子。但在書桌上,她自己都有點迷惑,她嫁的到底是個端正自持的君子,還是能在書房裏拉著侍女尋歡作樂的紈絝。

沈辭柔從來沒有想過,李時和也可以這麽的,這麽的……誘惑。

明明是雅致得如同玉雕的一張臉,他看人時眼尾卻點著蝕骨的風情,十足的撩人樣子,輕攏慢撚慢條斯理,哄著她迷迷糊糊由他胡來。李時和甚至還抽了沒用過的狼毫,用牙尖輕輕磨著她的耳垂,貼著耳朵問她想做畫紙還是筆筒。

平常肯定聽不明白的話,那會兒被這麽控著,沈辭柔靈光一閃,也懂了。她哪兒能答應,又羞又惱,沒過腦就擡腿去踢他,想趁機逃跑,偏偏被李時和卡在桌子上,距離拉不開,就算真踢中了也不痛不癢的,更何況她壓根舍不得。

沈辭柔不至於為這麽點事哭,但她被逼急了,腦子裏昏昏沉沉,聽著長生殿裏燈花爆開的聲音,居然惱得眼尾通紅,甚至冒出點眼淚來。她記得她說了什麽,控著她的男人卻像是沒聽見,極盡溫柔纏綿地舐去她眼尾滲出的淚,低頭時長發挨挨蹭蹭地撫過她的臉頰,發梢落在桌上,蜿蜒鋪開如同流雲。

再後邊的事兒,沈辭柔就不敢想了。最近的新規矩,也不知道合不合律法,又讓她生孩子,又不許她想這回事。生不生得出孩子另說,反正想想也不能,敢想,立馬抓進大理寺裏。

當時反正也是迷迷糊糊的,怎麽樣都不知道了,然而現下清醒,沈辭柔越想越羞,從被子裏擡起頭,深吸一口氣,皺著眉在軟枕上磕了兩下,低低地“嗚”了一聲。

床帳裏傳出動靜,候著的宮人立即上前,撩起床帳扣好,讓光透進去:“娘娘可是醒了?”

“……醒了。”沈辭柔有點尷尬,勉強把自己從被褥裏扒起來,一看面前的剪燭、夜雨,更尷尬了。

這兩個宮人才十三四歲,小臉嫩生生的,看著她時臉上有種茫然的嚴肅。按理說十三四歲的小娘子,要嫁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沈辭柔今年十八,怎麽看都覺得這還是兩個沒及笄的孩子。

想想面前兩個孩子,再想想昨晚的荒唐,沈辭柔面上騰地紅了,恨不得一頭栽進被子裏裝死。

“我……我回清寧宮。”沈辭柔翻身坐起來,“我回去了。”

剪燭和夜雨對視一眼,還是剪燭膽子大些:“娘娘,您還沒洗漱更衣呢。”

……這倒是,總不能就這麽出去。沈辭柔點點頭:“那麻煩你們了。”

剪燭和夜雨齊齊屈膝行禮,朝著外邊喊了一聲,外邊立刻進來一隊小宮女,和沈辭柔第一次在長生殿宿下時是一樣的陣勢。剪燭動手,夜雨幫著,沒一會兒就伺候沈辭柔洗漱梳妝。

替沈辭柔勒緊腰帶後,剪燭後退兩步,低著頭:“陛下先前囑咐過,待娘娘醒後就來。娘娘這會兒可有想吃的?”

沈辭柔估摸著她這一覺睡過午時了,不尷不尬的時候,尚食局呈什麽都不對。她也不想為難人:“就粥吧,配幾個小菜就行了。這會兒沒什麽胃口。”

剪燭應聲退出去,過了會兒領著人把飯端上來,還是滿滿一桌。沈辭柔要的粥就有三例,白粥一份,甜口的是綠豆,鹹口的滾著蝦仁和魚茸。小菜也像是卯足了勁兒做的,從最常見的醋胡瓜到活炙的蝦,居然還配了乳酪和糕點。

沈辭柔服了,但東西都呈上來了,她總不好開口讓退回去,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坐下,在剪燭拿長筷子之前說:“不用麻煩,我自己會吃。”

剪燭一愣:“娘娘……”

“都下去吧,吃飯這種事,我不用人幫的。”沈辭柔笑笑,“對了,記得和尚食局那邊說一聲,下回若我還要膳,簡單點就行,也不用這麽多。”

尚食局也是看人下菜碟的,得寵的後妃那邊自然緊趕慢趕著貼上去,夏天想吃冬筍都得找法子做,不得寵的就抱歉了,要碗酸梅湯得在外邊等著。輪到本朝,後宮裏就沈辭柔一個,偏偏她還向來隨便,有什麽就吃什麽,難得主動提一回要求,尚食局當然玩命做,只想著能討她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