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長夢(第2/2頁)

竟是如此。

難怪七夕那天,他會說自己姓謝。

難怪帶他去玉聲堂時,看他的樣子有點奇怪。

沈辭柔腦子裏千頭萬緒都湧上來,回想起當時霍衡見到李時和的情狀,猜背後是有什麽不能攤在明面上說的事情,她顫著睫毛:“剛才他讓我叫他舅舅呢。”

“是嗎。”李時和垂下眼簾,“看來他還是恨我,恨李家的人。”

“……怎麽?”

“孝謙皇帝時西突厥叛亂,霍將軍和哥舒將軍一同前去,因當時宦官弄權,哥舒將軍殉國。再是我阿娘,雖是天生多病,但硬算起來,也是死在李家人手裏。”李時和說,“他怎麽能不恨我。”

他說這話時語氣寡淡,神色也看不出什麽,話裏卻像是藏著經年的悲戚。霍衡將死,李時和趕到,卻只敢在門外,連叫一聲“舅舅”都不敢,等到的只是他的死訊。

可霍衡又做錯了什麽?他未婚的妻子、同胞的妹妹都因李氏而死,唯一的妹妹倒是留下了血脈,但那個孩子身上流著一半隴西李氏的血。

霍衡想聽這一聲“舅舅”,算是對妹妹最後的追憶,但他又不願見李時和,只能讓沈辭柔叫一聲。

沈辭柔真的不知該說什麽,憋了半天,擡手捂住了臉。她喉嚨裏壓著哭聲,眼淚濡濕手掌,從指縫裏溢出去,一滴滴落在地上。

心裏郁結,哭出來總比憋著好,李時和也不勸她,只把沈辭柔攬進懷裏,讓她能貼著自己的肩頸。

沈辭柔閉著眼睛,聲音裏帶著黏稠的哭腔:“無憂,這幾日,你不要來找我。”

“怎麽了?”

“我心裏難受,我怕我會因為一點小事發脾氣。我不想傷著你,也不想讓你因此難過。”沈辭柔吸著氣,說話都打顫,斷斷續續,“夜裏也睡不好,你、你還要上朝……”

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女孩,自己心裏難過,卻要擔心會煩著他。李時和心頭酸澀,哪兒還會不應,擡手在沈辭柔背上輕輕撫著:“好,我都應你。”

沈辭柔點頭,情緒終於崩了,她抱緊李時和,把臉埋在他肩上,顫抖著發出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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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之後沈辭柔反倒不想哭了。按照生前的意思,霍衡沒下葬,屍骨焚燒成灰,裝在瓶子裏。

歷經幾位皇帝,東、西突厥都被打散,如今突厥草原上只有茂盛的草,不見牛羊,也不見當年交戰的雙方。李時和派人將瓶子送去那裏,把霍衡的骨灰拋灑在草原上,也算是和哥舒蘭合葬。

先前和沈辭柔有約定,李時和真沒再去找沈辭柔,起居都在長生殿,一悶就悶到了四月中。恰好手頭有些事,他專心處理,倒也不怎麽會想起沈辭柔,只夜裏照例問高淮清寧宮的情況,聽一聲“一切安好”再睡。

他不知該怎麽討沈辭柔開心,又不想惹她煩,思來想去,和金吾衛那邊說了一聲,讓陳平雲選一支信得過的小隊,需要時護著沈辭柔。然後李時和讓高淮去和沈辭柔知會一聲,旁的不多說,只說想出宮可隨意。

沈辭柔大概懂李時和的意思,想去道謝,又有點微妙的別扭,褪下手腕上的玉鐲要塞過去:“那陛下今晚還在長生殿嗎?”

高淮可是知道李時和收過鐲子的,他有命收,被李時和知道,也沒命換錢用,他趕緊搖頭:“娘娘問話,臣能答,是臣的福分,不能再收這個。對了,娘娘問這個,今晚可是……想去見見陛下?”

既然高淮這麽推了,沈辭柔也就順勢把鐲子收回來。她本來沒想去見,但轉念一想畢竟是新婚,正是旁的郎君娘子柔情蜜意的時候,她卻悶了小半月,把李時和一個人拋著。

這麽想想,她越發心虛,點點頭:“是要去的。不過,你別和他說。”

高淮心裏一喜,一連聲應了,然後告退,小跑著打算去通知李時和。

娘娘說不許說,有什麽要緊,和陛下說了八成有賞,反正陛下也不會和娘娘說這種事嘛!

沈辭柔哪兒知道高淮的心思,心裏盤算著晚上得怎麽去找李時和,該說什麽,該做什麽,摸著腕上的鐲子往回走。

她剛進門,聽風端著托盤過來了:“娘娘,該喝藥了。”

作者有話要說:鬼故事,考試使我失去了寫文的動力(煙)復習的時候康康文學史,頓覺自己可真是只菜鴿,應該趁早下鍋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