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告假

經過這麽一遭,還能心無旁騖溜出去玩,那就是缺心眼了。

沈辭柔一改之前恨不得活在外面的作風,每天唯一出門的活動就是捧著加了碎冰的酸梅湯,蹲在沈府門口等阿耶下值。

沈辭柔正蹲著,遠遠看見有人騎馬過來,看清馬上的郎君是誰,立即站起來朝人揮揮手:“子思!”

葉遠思一勒馬,在沈府大門側邊停下,翻身下馬系好韁繩:“怎麽了?”

沈辭柔在空碗裏舀了一大勺碎冰,再倒滿酸梅湯,捧著碗遞給葉遠思:“請你喝酸梅湯。”

葉遠思也不推辭,捧過碗一氣喝完,擡袖擦去額上滲出的汗,長長地舒了口氣:“舒服多了。”

“你怎麽這會兒才到這裏?”沈辭柔把空碗拿回來,“還要嗎?”

“不用了,這東西涼,喝太多傷胃,你也別喝多。”葉遠思愛操心的毛病小小地發作一下,然後才嘆了口氣,“先前那個案子來了,壓在手頭,月底前必須結案。山南西道那個逃犯,你還記得吧?”

沈辭柔捧著碗的手微微一頓:“記得。”

“昨天剛抓到,還挺厲害的,在長安城裏還敢犯案。”畢竟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葉遠思也不避諱,有一說一,“不過犯案的時間還得往前推,死的是平康坊裏的一個樂伎。那樂伎今年才十六歲,和兇手無冤無仇,審了以後兇手交代說是路上遇見,隨手就殺了。”

沈辭柔一聽這個兇殘的說法,背後一陣惡寒:“是什麽時候?”

“六月十四,申時快過的時候。”

沈辭柔一驚。這時間正是那天她和無憂藏在櫃子裏的時候,她躲過一劫,倒黴的就變成了外邊路過的那個樂伎。

“……這怎麽判?”沈辭柔捧起自己那碗酸梅湯,喝了一口冰涼酸甜的湯定定心神,“斬首總逃不掉吧?”

“犯了這種重罪,神仙來了也別想翻案,雖然案子還沒結,死刑是沒跑了。別說斬首,淩遲都不算判得重。”葉遠思說,“可惜,因為出了這事,平康坊北邊的幾間樂坊都得暫關一段時間,傾之又惋惜又生氣,已經愁了好幾天了。”

沈辭柔想到最愛在平康坊裏混的崔慕欒,總算是還能笑笑:“出這種事,他倒確實是能不高興好幾天。”

“山南西道原來的長官也給擼下來了,出了這種大事卻隱瞞不報,至少得判個玩忽職守。範陽盧氏都有可能要倒黴。”

“那山南西道現在是誰管?”

“我知道名字,但沒見過。”葉遠思想了想,“好像是子寧的堂叔。”

“看來過年的時候又要多一個人催子寧換地方了。”沈辭柔開了句玩笑,想想又問,“你剛剛說,先前的長官是範陽盧氏,世家門閥,也要被罰?”

“畢竟是這種大罪,陛下最近心情也不太好,連帶著罰也有可能吧。我聽大理寺的同僚說的,具體怎麽樣,我也不清楚。”

沈辭柔有點好奇:“陛下還能心情不好?”

“誰還沒有個心情不好的時候了。先前大理寺卿面見陛下,講這個案子,好像就被當面摔了折子。回來以後大理寺卿的臉一直就是臭的,到現在為止都沒給我們一個好臉色。”葉遠思嘆了口氣,“我去請個假,準倒是準了,不過先挨了結結實實一頓罵。”

“……節哀。”沈辭柔拍拍葉遠思的肩膀,又問,“你請什麽假啊?”

先前有問必答,一到這個問題,葉遠思眼神飄忽,面上騰起些許紅暈,支支吾吾地又不肯說了。

一看葉遠思這個樣子,沈辭柔用膝蓋也能猜到是請什麽假,開口卻還要調戲葉遠思一下:“那我猜猜……你應該沒什麽急假,那就是請假要過節?”

“已經這個時候了,往後推的節也就那麽幾個,還得恰巧不是休沐。”沈辭柔放下碗,指尖敲了敲下頜,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唉,我怎麽想不到呢,是哪個節……”

“你夠了啊!”葉遠思被沈辭柔演得頭皮發麻,心一橫就直說了,“我自己說。是七夕,七夕。”

“厲害啊,告假過七夕。”沈辭柔握拳對著葉遠思的肩一撞,“約的該不會是盧家的小娘子吧?”

“胡說什麽!當然是阿棠,若我不告假約她出去,二娘子又要胡說……”葉遠思臉色漲紅,急忙辯解,說到一半看見沈辭柔抱臂歪頭的模樣,知道自己是被繞進去了,轉身就去解韁繩,“唉,不說了。我走了,你自己玩吧。”

“你這個人,平常想得那麽多,又愛操心,說話和我阿耶似的。”沈辭柔想到沈棠那個嫡妹也覺得渾身發毛,搓了搓手,“怎麽就在阿棠的事上像個傻子。”

葉遠思已經一腳踩在了馬鐙上,聽到沈辭柔的話,又轉過頭,神色認真:“你不懂,世上有些人就是這樣的,一提到她……就什麽都想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