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浮雲散(第3/3頁)

這味“秋露白”是拿秋夜的露水釀成酒,入喉清冽甘甜,該是多麽不勝酒力,才會醉成這個樣子?

蕭讓低頭定定看著臥在石桌上的顧熙言,目光劃過她的長睫、美目、秀鼻……最後停在那抹丹唇上。

方才,顧熙言一片傷心至深,不過多飲了兩杯,便昏昏沉沉的趴在了石桌上。此時聽見身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半睜著美眸瞅著眼前的男人,腦海裏仍舊意識模糊,半夢半醒。

男人又仰頭飲下一杯秋露白,伸手揩去了美人兒長睫上掛著的殘淚,輕笑著問,

“顧熙言,青州曹家,怎麽你了?”

不料那嬌憨的醉美人一聽,當即又趴在石桌上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唔……沒有……蕭讓……”

等男人聽清了顧熙言叫的什麽,當即一挑眉。

成婚這些日子,顧熙言哪次不是恭恭敬敬的叫他侯爺,哪曾敢直呼他的名諱?

“蕭讓……你……你是在怪我嗎,你是……覺得我惡毒嗎……”

蕭讓定定看著眼前的女人,俯身在她唇瓣上輕吻道,“不怪。”

她怎會惡毒?

明明掐死一個人就像一只螞蟻一樣簡單,她卻仍舊選擇布一局大棋,用這樣復雜的方式,給曹氏留下無數改過自新的機會。

哪怕是連夜派人去青州巡莊子,也不過是要趕著在雨夜救下兩條無辜的性命。

他的嫡妻,如此心懷良善,又怎麽會歹毒?

只可惜,有的人天生便壞到了骨子裏,即使眼前擺著無數生還的余地,也視若無睹,繼續幹盡大奸大惡之事。

蕭讓望著醉醺醺美人兒,薄唇微彎,低頭又是一吻,“夫人這樣做,定有不得已的理由。夫人不願說,本候便不問。”

顧熙言不知聽懂了還是沒聽懂,當即哭得更兇了,伸了小手來拉男人的衣襟,“嗚……為什麽……為什麽我寫信……你都不回……”

懷中人眼淚滂沱,蕭讓略一愣,“本候從未收到夫人的信——”

顧熙言仍是抽抽搭搭的哭個不停,攥著男人的衣襟不撒手,淚水暈濕了胸前錦袍一大片。

蕭讓只得手忙腳亂地抱著顧熙言,低聲哄了半天,才哄得懷中人抽噎著昏昏睡去。

凝園正房。

鴛鴦紅紗帳裏,蕭讓把顧熙言輕輕放在床榻上,正欲給她蓋上錦被,不料那小手還緊緊攥著他的衣袍一角,怎麽都不撒手。

蕭讓嘆了口氣,試圖輕輕拉開那白嫩的手指。不料,床榻上昏昏沉沉的顧熙言如同被奪去了寶物一般,嬌軀一震,低泣道,“曹氏,你鳩占鵲巢,霸占我夫君,該妄圖毒殺我……”

蕭讓聞言,當即愣在了原地,如遭雷擊。

……

過了片刻,只見蕭讓鐵青著臉從內室裏走了出來,沖王媽媽道,“主母午膳未用,怎能空腹飲半盞秋露白?媽媽,今天身邊兒伺候的人,一律罰一月的月奉罷。”

王媽媽聽了,忙點頭應“是”。

……

庭院屋檐下。

蕭讓臉色陰沉,冷聲道:“那青州曹用及的官途,適可而止吧。”

“另,其發妻之子若可大用,加以扶持。”

流雲跟著蕭讓出生入死多年,知道蕭讓一向七情不上臉,哪曾見過今日這般又驚又怒的模樣。

瞅著自家主子沉的能滴墨的臉色,流雲莫名想起“關心則亂”四個字,倒也沒吭聲,只拱手應了一聲“是”。

蕭讓閉了閉眼,“下去吧。”

有的時候,殺人不必沾了自己的手。

畢竟,世上沒有什麽比“至親反目”能更報復人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