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定風波(第2/4頁)

顧林氏聽了這話,長嘆一口氣道,“你父親原也是這麽打算的。且不說那曹大人是個不仁不義之徒——這青州曹家真是分外倒黴,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撞到聖人面前,瞧這架勢,青州曹家大約是萬劫不復了。”

顧熙言聽了,指尖撚著那朵木芙蓉,淺淺笑了笑。

朝堂之上,哪有對錯?只有輸贏罷了。

只要猜中了聖人的心思,便是穩贏不輸的。相反,若是剛好違背了聖人的心思,你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況且那曹用及所做下之事,真真是讓人不齒。

大燕朝風氣頗為開放,顧熙言聽聞,前些日子已經有人專門把青州曹家之事寫了話本子,在茶樓戲館子接連上演,台上台下皆是謾罵曹用及不仁不義。更不用說那些讀書人是怎樣諷刺曹用及有辱詩書、所幹之事非人哉了。

母女二人又往前走了幾十步,轉過假山荷塘,便聽到一陣人聲鼎沸,原來前面設了投壺射箭的場子,幾位性子活潑的貴女正拉弓投壺,好不熱鬧。旁邊設了觀賞席,十來個貴婦聚在一塊,看著輕歌曼舞,正愜意的喝茶談天。

母女二人剛落了座兒,旁邊一位梳著巍峨高髻的中年婦人便起身沖兩人走了過來,“平陽侯夫人、顧夫人!”

顧熙言定睛一看,原來是韓國公二房的夫人李氏,只得起身見了禮。

韓國公府沒有分家,故而府中現在還住著滿滿當當的三房人。韓國公夫人性子沉靜,不大愛參加這種貴婦的小聚,二房、三房的女眷卻素來好熱鬧,盛京城中的女眷宴飲小聚一概不缺席,還總是在韓國公府裏舉辦一些應時應節的聚會。

“眼瞧著秋日將近,趁著桂子最後一次花期,國公府上特地準備了菊花宴……用的是鄱陽湖裏頭的大閘蟹和隔了年拿雪水釀的菊花酒……請平陽侯夫人和顧夫人務必要賞臉!”李氏笑道。

“那真真是難得至極!二夫人如此雅趣,想必國公夫人也沒少為宴席操勞準備。妾身和家母是最喜歡這些雅致不落俗套的聚會的……只可惜……”顧熙言一臉惋惜道,“只可惜過兩日便是我那親姨母嫡子的洗三禮,竟是和貴府的宴飲撞到一塊兒去了,真是不巧!”

顧林氏聽了這話,看了顧熙言一眼,也惋惜道,“我那嫡親的妹子命苦,成婚五年竟是無所出。不知用了多少千金科的藥物,如今才好不容易得了個嫡子,我這做姐姐的也替她高興。”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氏也不好勉強,只道,“那便請顧夫人替我帶個好兒過去!咱們府上的聚會是時常有的,下回平陽侯夫人和顧夫人記得來便是。”

母女二人忙應下了了,又寒暄了幾句,這才作罷。

等李氏回去落了座,顧林氏才低聲嗔怪道,“你這孩子這麽信口開河,空口白牙的便說瞎話?你那姨母家大表姐的兒子都十歲了!哪有什麽勞什子的洗三禮!?”

“何況你外祖林家對韓國公還有救命之恩!雖說咱們也不求韓國功夫報答,但也沒必要跟韓家這麽刻意疏遠……”

韓國公府和顧熙言外祖林家頗有淵源。

當年韓國公世子韓燁一出世便被太醫診出有心病。當時林氏一族已經歸隱山林,韓國公府上托人幾番求醫,用了兩年的時間,這才求到外祖林氏的山門前。

韓國公在山前跪了一天一夜,才求得顧熙言的外祖林氏出山,將世子接入林氏隱居的深山內看診。

韓國公世子在深山中養病,一養便是兩年。那段時間,林氏一族整天如散金子一般,用珍藥奇方將養著小世子,這才堪堪醫好了娘胎裏帶出來的心病。

令觀年間宮變後,林氏一族便從太醫院院首的位子上退下,自請歸隱山林,從此更是杜絕和朝中之人的一切來往。故而治好了韓國公世子後,林氏一族不求報恩,只叫韓國公不準聲張,不準透露分毫。

顧林氏出身杏林世家,所謂醫者仁心,顧林氏從小便教顧熙言要心存仁義,與人為善。

顧熙言聽了這話,忙低聲道,“母親,我這麽推脫另有原因。”

上一世,成安帝纏綿病榻之際,遺詔被密封於中宮。太子和四皇子兩黨開戰。太子一黨的主將是蕭讓,而四皇子一黨的主將便是韓國公的世子韓燁。

太子是成安帝下旨親封的太子,若是太子即位,那叫名正言順。可四皇子不過是一個親王,就算最後打仗贏了,榮登大寶,也難逃一個“造反”的名聲。

淮陰顧氏是鐘鳴鼎食之家,詩書簪纓之族。先祖素來不看重名利,到了顧熙言這兒,定然不能眼睜睜看著顧家稀裏糊塗的卷入這一場奪位亂戰中,落一個造反謀逆的名聲,毀了這百世的家族清名!

可顧熙言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麽開口和顧林氏解釋其中原因,只好一臉正色道,“母親,其中隱情,女兒實在不知該如何跟母親交代。只是母親切要記住,這韓國公府,咱們能離多遠就離多遠,維持表面交情即刻,萬萬不可與之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