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杜仲晏不在的日子,趙妧的安康便由董棻照顧。杜仲晏離去前交代了董棻很多事, 說的話可能是他們相識以來說過最多的, 董棻笑話他就像在交代臨終遺言一般。

“董太醫,你懂點茶嗎?”當然,杜仲晏不在, 董棻就成了趙妧的消遣對象, 董棻慶幸公主沒再勉強他亮嗓, 改換了別的雅趣來消磨時光。

“略懂皮毛。”董棻生性灑脫, 閑暇之時卻也喜愛舞文弄墨,有時候是為了哄小姑娘高興,懂些風雅。

“我與你鬥茶,可好?”趙妧在宮中除了桃奴、銀雀、杜仲晏,幾乎沒有別的玩伴,桃奴和銀雀都不諳此道,杜仲晏又遠在他國,眼前唯有頂包的董棻了。

“臣的點茶技藝不比遲安, 怕是會在公主面前鬧出笑話。”講道理, 雖然他每次和杜仲晏鬥茶都輸得一敗塗地,不過相比較吟唱詩歌而言, 還是頗有自信的,只是在公主面前還是表現得謙虛一點比較妥當。

“無妨,你且拿出真本事與我比鬥,若你能贏,我便賞賜你一件古玩。”趙妧展露笑顏, 平日杜仲晏多受董棻照顧,當初為了替杜仲晏和許司衣解圍不顧性命之憂,可見是忠義之輩,理應嘉獎。

“若臣輸了,是否有懲罰?”董棻饒有興致地問她。

“那是自然,就罰你交出一件隨身之物。”趙妧轉動著眼珠,打著歪主意。

董棻是個明眼人,此話一出,多半已了然,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拿鬥茶當幌子。

“好,臣樂意奉陪。”

趙妧似乎勝券在握,她不好明著讓董棻交出當初她送給杜仲晏的那一雙履,生怕別人說她仗勢欺人,只能智取,以德服人。

趙妧讓桃奴擺好點茶的器具,與董棻不分上下,相互行過文人之禮,隨即氣定神閑地將景隆帝賜予她的小鳳團茶以絹紙包裹,放在爐上蒸青片刻後,輕輕捶碎,置入茶碾之中,碾成茶末,再以茶羅細細篩過……趙妧手法嫻熟,董棻也沒有懈怠,與她同步操作,兩人皆是動了真格,想來這場鬥試似乎還夾雜著“私人恩怨”,遠在宋國的杜仲晏若知此二人為了一雙履而爭鬥不知會作何感想,躲在房梁上的銀雀看好戲似的將一切盡收眼底。

經一番工序,最後以茶盞擊拂收尾,兩人將點好的茶靜置小幾上,比鬥茶湯、茶色,再互相品嘗,比鬥茶味。

趙妧的茶湯面上浮起一層白色浪花,是為“戰雪濤”,是茶湯上佳者,且靜候乳花咬盞久聚不散,而董棻也沒有想象中那般差,茶湯也是純白色,接著便是等待誰的茶盞先出現水痕,如此可以分出勝負。

“妧妧!”然而在這緊張時刻,總有人調皮搗蛋,攪亂局面,“咦?你們在點茶嗎?正好,我渴了!”雉哥兒不顧局勢,大步流星走過來就想討茶喝。

趙妧忙阻止道:“你等會兒,我們正在鬥茶,若誰贏一水,你便可飲那一盞。”

雉哥兒總算意識到這緊張的局面,便了然點頭,與他們一起靜候結果。

片刻後,董棻的茶盞率先露出水痕,在茶湯的比鬥上趙妧贏了,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面朝雉哥兒,“可以飲了。”雉哥兒來得正好,可以讓他品評茶味。

雉哥兒以盞托托住黑釉茶盞,一口飲下,贊嘆道:“好喝!”

接著,他又換了董棻的茶盞,同樣一口飲下,“好喝!”飲完,他放下茶盞,問趙妧:“妧妧,我還要,辯論了一天的經學,真是渴死我了!”

趙妧怔忡片刻,這個雉哥兒,哪裏是在品茶,分明是將這上好的小鳳茶餅當成了解渴之物,趙妧真是哭笑不得。

想來是無法從他口中得知誰的茶味更好了。

“公主,臣輸了。”

“茶味還沒比,你怎麽就下定論了呢?”趙妧問道。

“方才臣的茶湯咬盞時候短於公主已能見分曉,而七殿下未能品出茶味分別,臣甘願服輸。”董棻謙和笑道,他承認,公主與杜仲晏朝夕相處,點茶技藝突飛猛進,而他自身停滯不前,自然是比不過的。

況且,他也不是真的想贏。

“既然如此,你且交出一件隨身物當做懲罰。”趙妧抱著必贏的心態,便順勢接受他的臣服。

“臣遵命,煩請公主的侍女隨臣回太醫局取物。”董棻拱手道。

趙妧喚了桃奴來,附耳對她囑托了什麽,隨後便讓桃奴跟董棻回太醫局了。

人走後,趙妧又隨手擺弄小幾上的器具,又為雉哥兒點了一盞茶,雉哥兒絲毫不懂雅趣,只管為自己解渴,咕嘟咕嘟直飲下肚,看得趙妧一臉無奈,“你呀,真是糟蹋了父皇禦賜的好茶!得空的時候,我得好好教你學一學這點茶功夫!”

“我學這些做什麽!我可不喜歡與那些酸腐書生一樣附庸風雅!”雉哥兒對此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