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趙妧終究還是將真相告訴了雉哥兒,以免他越陷越深。

雉哥兒的反應如趙妧所料, 是難過的, 悲傷的,春天的種子才播下,還沒來得及發芽, 就已經被踩死在地下, 一連好幾天, 他都無精打采, 他不再往福康殿跑,趙妧生怕他出點意外,時常去棠梨閣或延義堂看他,好在是她多慮了,他沒有逃學,胃口也挺好,說來倒也奇怪,這幾日他上課聽講格外專心, 還會就蔡直講提出的議題闡述他個人的觀點, 且見解獨到,令人刮目相看。

這樣的雉哥兒雖然有些反常, 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有專注一件事才會忘記另一件事。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一段日子過去後,雉哥兒便也放下了,還像從前一樣, 時不時跑進福康殿打牙祭,趙妧這寢殿又成了他歇腳的地方。

不過很多時候,雉哥兒來得不巧,總被銀雀攔在殿外,“銀雀,我有急事找妧妧,你別攔我!”今天也不例外。

“杜太醫正在殿中,還請七殿下稍等片刻。”銀雀依然板著一張臉,絲毫不放松。

雉哥兒打不過銀雀,只能乖乖等在殿外,來回踱步,“不對啊,從前師父給妧妧把脈我在場也沒問題啊,難道妧妧病又發作了嗎!”雉哥兒總算察覺到不對勁,生怕趙妧舊疾發作,杜仲晏需要專心救治,才讓人都候在外頭。

銀雀不說話了,她總不能告訴一個小屁孩,你引以為傲的杜太醫和你最親愛的姐姐正在裏頭打情罵俏吧,選擇沉默的銀雀讓雉哥兒更加擔心。

過了一會兒,眼見杜仲晏總算出來了,雉哥兒連忙沖上去,“師父!妧妧沒事吧!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杜仲晏一頭霧水地朝銀雀看了一眼,仿佛在問:你跟他說什麽了?

銀雀聳了聳肩,仿佛在說:我什麽都沒說,全都是七殿下自己代入,誰讓你霸占他姐姐那麽久,怪誰呢。

“七殿下,公主無礙。”生怕雉哥兒擔心,杜仲晏還是說了實話。

“那為何銀雀總攔著我不讓我進去看你給妧妧治病?”

一句話倒是把杜仲晏問倒了,耳根子也微微發紅,雉哥兒年紀小,但不傻,在他眼中一向穩重又不食人間煙火的師父居然也會露出這種神情,“哦!師父你和妧妧……”雉哥兒才張嘴想說出他發現的秘密就被杜仲晏一把捂住了嘴,然後拖進了殿中。

這一舉動,讓看戲的銀雀和桃奴都驚呆了。

杜太醫,您真厲害啊,七殿下都敢冒犯!

“七殿下,此事關系重大,切莫聲張。”進到殿中,杜仲晏才松開雉哥兒。

“怎麽回事?杜仲晏你怎麽……”趙妧看到杜仲晏折返,一陣訝異,然而才出聲,雉哥兒就笑嘻嘻地來回看兩人。

趙妧不明所以,杜仲晏扶額,仿佛在說:公主,我們的事被七殿下發現了。

“妧妧,你終於知道師父的心意了嗎!”

此話一出,眾人皆愣。

雉哥兒叉腰,頗感自豪地說:“你們別總把我當小孩子,很久以前,我就看出師父喜歡妧妧啦!”

杜仲晏心想,難道整個皇宮大內都看出了他的心思?

“師父盡心盡力為妧妧治病,凡事親力親為,不允許有任何差池,為了一心一意留在妧妧身邊,還拒絕了許司衣的好意,再說之前我學著為妧妧把脈,師父那麽健康,脈象卻亂糟糟的,不就是因為看到了妧妧,心裏才亂糟糟的嘛!”

雉哥兒說得頭頭是道,令兩個年級稍大的當事人有些無地自容。

不過他還有心思管別人的情/事,想來已經走出了自己的情傷,小小年紀已經懂得察言觀色,果真不容小覷。

杜仲晏低頭一笑,七殿下不愧是聖上精心培養的儲君人選,他的偽裝早已被他識破,既然如此,想必聖上也已察覺到他對公主的心思了吧。

聖上對他始終是寬厚的,就連他被人陷害打入天牢,聖上也選擇了對他從輕處理,讓他有機會暗中調查公主的真正死因,只可惜,他有負於聖上的期望。

“可是妧妧,你和師父要有麻煩了。”雉哥兒一會兒喜,一會兒憂,道出了他今天上門來的目的。

趙妧和杜仲晏都回過神來,聽他繼續說下去。

“方才在延義堂,我聽說今早朝堂上,言官們在商討與宋國聯姻一事。”

“什麽!?”趙妧渾身一顫,這個劉衛桓難道還沒有放棄嗎?

“宋國太子幾番請求父皇賜婚,想結秦晉之好。陸丞相主張聯姻,一來因為宋國誠意十足,二來因為宋國國力近幾年愈發強盛,與我們又是鄰國,倘若拒絕,恐有不利。”

“父皇的意思呢?”

“父皇尚未表態,但他沒有答應應該是注重妧妧你的意思。”

趙妧看向杜仲晏,只見他低頭不語,他們互生情意,杜仲晏在宮中也有一官半職,長年以來照顧她的病情,深受她父皇器重,還在國子監特設醫學課,每隔一段時日便會請他去講學,地位與翰林侍講別無二致,若是請父皇賜婚也無不可,可如今冒出個宋國太子,權衡利弊,言官們多半會站在國家利益角度來考慮她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