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自寶淵閣一事後,趙妧與杜仲晏的相處氛圍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她總會在他為她把脈的時候偷偷觀察他,也會盯著他碰觸她脈搏的三指,才發現他的手指指節分明,素凈無垢,就連指甲也修剪得十分整齊,才後知後覺他們這是“肌膚之親”,她的臉頰會不自覺地發熱,她會變得十分在意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

趙妧這樣毫無掩飾的舉動已經不止一兩天,杜仲晏自然都看在眼裏,她的感情永遠都是那麽炙熱,既有尋常漢女的溫柔羞澀,又有番邦女子的勇敢熱情,她會毫無保留地去追求她熱愛的一切,包括她的心上人。

當初的陸徴言如是,現在的杜仲晏亦如是。

“杜仲晏,你的《蝶戀花》填好了嗎?”趙妧兩眼發直地盯著杜仲晏,嘴角含笑。

杜仲晏收起手,捋了捋袖口,心底笑她像個討債鬼,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說:“臣並不記得何時答應公主要為公主填《蝶戀花》。”

趙妧愣了愣,她要他填《蝶戀花》,那都是她一廂情願,他確實沒有答應她,不過她不甘心,“杜仲晏!你耍賴!”

耍賴的分明是她,杜仲晏哭笑不得,“公主要臣填詞是想要臣與宋國太子一比高低,可是臣自問才疏學淺,無法與之相比。”

“你何必妄自菲薄呢,你懂醫術,且比任何人都高明,這點他就比不了你!”

杜仲晏不否認,他的醫術放眼整個太醫局,確實高人一等,“可是臣也無法與之比較醫術。”他狀似有點遺憾地說。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想填一首《蝶戀花》給我!”趙妧紅顏薄怒,背轉過身,像是在與他置氣。

杜仲晏看著她瘦小的背影忽然心生憐意,不再捉弄於她,慢慢從袖中抽出一方絲絹,道:“公主近日心浮氣躁,臣為公主稍改了藥方,藥方在此,臣不打擾公主清凈,先行告退。”說完,他沒有等她轉過身,就先走了。

趙妧攥緊衣裙,掉轉過頭,正要對著大門罵他,不知哪裏一陣風起,吹落了他剛才放在案幾上的絲絹,停駐在她的腳尖,趙妧彎腰拾起,定睛一看,又忽然開始發笑,笑得整座福康殿都沐浴在這歡快的氛圍中。

這哪是什麽治療“心浮氣躁”的藥方,而是一首他用心寫下的《蝶戀花》啊!

這個杜仲晏,一點也不直率!不過,這才是她從小認識的杜仲晏。

趙妧雙手托絹,一面念著,一面想著詞調,她沒有發現有個人正在向她靠近。

“妧妧,說給父皇聽聽,什麽事讓你如此高興?”

來人正是她的父皇,當今聖上景隆帝。

趙妧做賊心虛似的,立刻收起絲絹,面朝景隆帝撒嬌道:“父皇何時來的?怎都不讓桃奴通報一聲,妧妧都沒能前來迎接!”

“老遠就聽到你的笑聲,父皇不想讓人阻斷你的笑聲罷了,告訴父皇,妧妧因何事笑得這般高興?”他在殿門外站了片刻,直到她的笑聲漸漸隱去,才進殿,他只想像尋常人家的父親一般,與女兒相見,無需命人通傳。

趙妧面上微微一熱,挽住父親的胳膊,請他落座,“也沒什麽,就是銀雀給妧妧講了個笑話。”前車之鑒,趙妧選擇暫時向他隱瞞自己對杜仲晏的情感,以免再生事端,這也是為了保護她的心上人,故此,只能先賣了無辜的銀雀姐姐。

銀雀躲在房梁上,對他們小公主已無話可說,只要她高興就好。

“哦?是什麽笑話不妨也說給父皇聽聽。”景隆帝慈眉善目地笑道。

“嗯……”趙妧轉了轉眼珠,搜腸刮肚想到一個當初她剛蘇醒時,杜仲晏與她說的銀雀樹的故事,她照搬著講給景隆帝聽。

聽後,景隆帝露出難以言喻的神情,緊接著,哈哈大笑道:“真沒想到,銀雀講的笑話竟如此有意思!哈哈!”

陛下,您說認真的嗎?這麽冷的笑話您居然也笑得出?這杜太醫不做您的乘龍快婿,還有誰能有這福氣!

趙妧也沒有想到,杜仲晏的這個不似笑話的笑話會逗笑她的父皇,雖然有點出乎意料,但是總算過了關,也哄了他開心。

笑了一陣,景隆帝好似想起什麽,“對了,父皇聽人說,此次各國送給尹美人的賀禮之中,有一份是送給妧妧的,還是從宋國送來的,可是宋國太子所贈?”

趙妧詫異,她的父皇日理萬機,平常並不會過問禮品表單等等細節,沒想到他會關注宋國送來的賀禮,是有人故意告訴他的嗎?

“不瞞父皇,確有此事。”關於劉衛桓,她對他的父皇是極為坦誠的,直言相告,“父皇,這宋國太子也太不顧臉面,妧妧早已與他講明心意,他卻仍不死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朕的妧妧太好了,他們才會搶著把你奪走。”他拉著趙妧的雙手,目光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