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同居(第2/2頁)

“公司上班兒呢。”

黎枝笑嘻嘻地把明裏暗裏的試探擋了回去。其實這些標準答案都是合同上寫清楚的,宋彥城事無巨細,黎枝只需照本宣科。

套不出話,女眷們幹笑兩聲便離開。

黎枝專挑貴的車厘子吃,塞嘴裏時,被不遠處的宋彥城看著。黎枝腮幫鼓鼓,一只還沒來得及吞下,另一只半顆咬在唇邊,暗紅汁液浸潤嘴唇,眼裏頭裝著兩分無辜三分呆滯。

宋彥城輕嗤不屑,這是女明星?

傻乎乎的,做吃播的吧。

不多久,宋興東下來。他坐在輪椅上,系著紅色圍巾應景,人看著倒還精神,就是眼神飄飄忽忽,沒什麽著力點。一幹人紛紛熱烈相迎,噓寒問暖,一聲聲生日快樂說得賣力。

宋興東得病後糊裏糊塗,壓根兒也不清楚今天是自己生日,他沒什麽回應,只在人群裏四處尋覓。在看到黎枝時,眼裏終於有了光亮,“好孩子,好孩子。”

黎枝站在原處沒動,笑著對他搖搖手,“爺爺好。”

宋興東跟著笑,咧開嘴是真樂呵,擡手示意她過來。

就這樣,黎枝笑嘻嘻地放下車厘子,繞過來。而這邊的宋彥城,自是理所當然地跟著走近。黎枝挽上他的胳膊,順著人一起走到宋興東跟前。

黎枝、宋彥城:“爺爺,生日快樂。”

宋興東高興極了,按住兩人的手笑得合不攏嘴。

宋彥城蹲下來,一派孝順模樣。

宋興東看著他,忽然問:“工作怎麽樣啊?”

一語出,周圍的人瞬間提心至喉嚨口。

集團新任董事長職務因他這一病而變得懸而未決,本是板上釘釘的宋銳堯,眼下也沒了志在必得的信心。這種敏感時刻,提這麽敏感的話題,無疑是棒椎敲心。

宋彥城成為焦點,提防的,憎恨的,不屑的,悄然等待的。他卻表情平平,答:“一切順利。”

宋興東連連點頭,“哦”了聲,拖長語調慢半拍說:“好好工作啊。”

宋彥城輕輕按住老人的手,“好。”

宋興東看著他,眼神懵懵懂懂又恢復了病態。時間差不多了,宋彥城剛要站起身——

“你一定要對她好。”宋興東忽說。

宋彥城眉頭微蹙,瞬間明白,這個“她”是指誰。

宋興東想一出是一出,都知道他迷糊,偏又語氣抑揚頓挫,頗有康健時的氣勢。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向黎枝,幾乎同時,宋彥城握住她的手,掌心完全包裹,溫熱仿佛活了一般,順著紋路通筋活血,教她微微一顫。

就聽宋彥城應答:“您放心。”

宋興東盯著他,“不喝冷水,不生病,不……”他囑托幾句,然後卡了殼,眼睛往上翻,費勁地想著什麽。

宋彥城也不催,耐心等。

宋興東突然笑起來,慈眉善目道:“住在一起,要照顧她。”

黎枝:“……”

這位大爺,既然生病就少說點。

宋彥城沉吟不言,其他人明面掛笑,實則都試圖從他的表情言語裏尋找破綻。片刻之後,他對老人家點了頭,“好,聽您的。”

黎枝後知後覺,剛才那番跳躍式的聊天,宋彥城傳遞給所有人的信息:他們在同居。

黎枝心裏升騰起不祥預感,並逐步演變成後悔之意。

生日飯後賓客漸散,他們在八點鐘也離開。今夜是入冬後第二輪大降溫,寒風如刃,宣告海城正式進入三九天。從宅子到車裏這麽一小截路,黎枝的肩頭已被霜氣打濕。

車內暖氣傍身,她不由打了個寒顫。

賓利拐過明橋,從濱水大道直通市區。路燈陡亮,裹著隆冬霧氣,光暈也定格一般,如絮狀凝固空氣中。宋彥城坐她身邊,一路無言,讓時間都慢了節拍。

黎枝心裏忐忑,算計著剩余路程。

紅綠燈口,宋彥城終於開口:“收拾一下,搬過來。”

黎枝心裏憋的那一團冒煙兒的炭,轟的一下燃起火焰。她斬釘截鐵:“不行。”

“我們簽過合同。”

“合同沒規定要同居!”

“但規定,你必須無條件配合我的一切臨時需要。”

黎枝暗罵神經病。

宋彥城輕飄道:“單方違約,你等著收律師函。”

以這人間毒物的心腸,一定讓她高額賠償。黎枝無語,一邊辱罵,一邊悔恨。她梗著一口氣,辯解道:“我档期很滿的!”

宋彥城直視她,嗓音微微上勾,“滿?”

黎枝理直氣壯地瞪回去。

“提個醒,你已經一年沒有拍過電視劇,代言沒有,綜藝沒有,廣告沒有,最近的作品,是兩年前的一部古裝劇,第一集出場,第五分鐘被‘殺’。嗯,档期真滿。”

黎枝啞口無言,又怒又心虛。

宋彥城耐心告罄,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明天起,搬來和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