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一更)(第2/3頁)

江茗想了這麽多,卻不敢想殷楚。

哪怕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念頭,便已能令她如墜冰窟。

即便眼前有火爐,身上披著大氅,她仍覺得冷。

很多事情,理想中總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可走到了那一步卻猛然發現,原來自始至終沒有人可以站在絕對中立的角度。因人不是神,甚至就算是神明,心中也難免有偏倚。

所以踏出來的路便有了分歧。

分歧與分歧碰撞撕裂,是刀槍火海,是呼妄的人命,是一吹便散的灰燼塵埃。

“世子未說。”望回看向江茗,回道。

江茗微微斂目,又問:“閩州的糧呢?我回來前,曾聽說皇上有意遣人去運糧。”

望回回道:“如今圭城大雪,官道難行。更何況運糧若走大路,沒有重兵把守,在到雍陽關前便極有可能落入北胡手中,這便推了又推。”

江茗深吸一口氣——如今延慶道、秦鳳道接連失守,雖仍有將士,但那沒了主帥的凝聚,稀稀散散的戰力卻早已經不在北胡眼裏。

北胡是一把鋒利的匕首,便要用盡全部的氣力,猛地紮入大胤的腹地,不死不休。

大胤眼前便只有雍陽關一處能將北胡這只餓狼擋在外面。沒了雍陽關,便真的是螳臂當車了。靖文帝竟然在這個時候仍在觀望?觀望什麽?觀望自己夠不夠格做一個亡國之君嗎?

“兵部尚書崔貞倒是上過好幾次折子,朝廷裏也有人提過,只是俱都無疾而終。”魏風淩在旁開口說道。

“我這處倒是今日方接到一個信兒。”聽到魏風淩提起朝廷,望回從袖袋裏拿出一張小紙,遞給江茗,同時說道:“因著延慶道和秦鳳道接連失守,皇上暗地裏派人去了瓷玉山。臨安府調來的糧,也直接送了過去,在那裏暫歇了好些日子。”

魏風淩聽到這裏,眉頭緊緊蹙起,手掌狠狠拍在席上,怒氣沖沖:“怪不得。怪不得閩州的糧反而要比臨安府來的快。原來竟然是因為這個?!那延慶道和秦鳳道的將士,雍陽關的將士,就當白死了?!”

大胤正中偏北有一道天塹,不及華京城背處崇山峻嶺巍峨險峻,但有條寬闊大江綿延,自成天險,想要渡江絕非易事。而這瓷玉山便是這大江往南的一處要塞,山下溫天城雖不及臨安府繁華,但卻坐擁前朝舊城,人口眾多。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江茗眼眸微擡:“想要遷都?”

怪不得打著如此算盤,將所有東西都按住不放,實則是在為自己留後路。

望回微微點頭:“正是。可此事卻仍有些蹊蹺,遷都大事,也絕非皇上一人之言,總要放在朝廷上眾人斟酌參詳,各種準備之事也絕非一日能成。可如今卻毫無聲息,只是有消息這般傳出來,未免讓人摸不清看不明。”

江茗瞥了一眼手裏的紙條,那字跡清正端方,她似是曾在哪裏見過這字跡,可又只是過眼一覷,記得不甚清楚。

但望回的話確實值得深思。自古而來,帝王的功勛有一大部分看的是在位時期疆域的變化。

疆域擴大,此為英主;疆域縮減,便要被後人辱沒。靖文帝絕不會不知這其中的道理,以他這幅注重面子尊嚴的人,如何會做出如此自毀的決定?

“那麽蕭羅呢?”江茗斟酌片刻,終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原書裏是蕭羅得令去送軍糧,原本出發就晚,加上他路上故作延誤,等到了雍陽關的時候已經是一座死城。

原書裏並未說大胤那時是否已經遷都。即便那時還沒有,想來也是要讓雍陽關多撐上一些時日,以方便華京城裏的人安全轉到溫天城去。

望回不知江茗此刻為何問蕭羅,但仍是回道:“蕭羅如今已回到京中,傷重養傷,皇上免了他副相的職位,算是懲戒。但這京中,若魏將軍不去送糧,江劭不去,便只有蕭羅能去了。”說完,他輕覷了魏風淩一眼。

魏風淩頗為無奈的說道:“那能怎麽辦?世子不讓我去送糧,我也只好跟著稱病。”

“京裏總是要有人看著的。”江茗開口替魏風淩開脫道:“江劭年少,做事總是不夠周全。”

她如今也是突然想了個清楚,為何一定是蕭羅去送糧。

從靖文帝的角度,他更信任蕭羅,想要給蕭羅戴罪立功的機會。而從殷楚的角度來看,來送糧的人也必須是蕭羅。

蕭羅在華京城勢力龐大,更不要提還管著侍衛親兵。留他在華京城,便是自討苦吃。與其讓魏風淩送糧出來,還不如讓蕭羅出來,趁機切斷他和京中勢力的聯系。

而此刻對於江茗,想要讓這場兵糧安全運到,方式方法暫且不提,首先要從根子上將這一切阻斷,讓蕭羅去不了。

江茗緩聲說道:“蕭羅此人包藏禍國之心,讓他去送糧,無異於讓世子送死,將雍陽關拱手讓與北胡。但魏將軍也不能去。此刻最好的人選便是江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