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一更)(第2/3頁)

這四壇自然是沒辦法全都喝完,只是放在那裏做個樣子罷了。莫赫離喝了三壇真真正正的酒,中間就不知道去方便了多少次。殷楚喝了兩壇,一壇是水一壇是酒。江茗喝了一壇半,則全部都是水。

江茗看了莫赫離一眼,贊嘆道:“這人酒量還真是大,怪不得老是想著喝酒。”

她因著剛才拍了殷楚肩膀,此刻和殷楚靠的近,身上的那股橘香又湧了出來,毫無顧忌地鉆進殷楚的肺腑當中。

他低頭看江茗,此刻腳下暖爐蒸的她臉上起了紅暈,像顆熟透了的水蜜桃,嘴唇紅潤。那雙眼睛沾了些困倦,卻愈發顯得勾人。殷楚不自覺地往後挪了挪,碰到一側的扇面。四柄扇面嘩啦啦散落一地,和那粗糙硯台湊在一起,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江茗掃了眼那扇面,說道:“買也買了,反正現在無聊,咱們來寫扇面吧。”

她伸手拿了個扇面來,殷楚端出筆墨,從那盛了白水的酒壇裏沾了些水,硯起了墨。他想和她多呆一會兒,哪怕只有一會兒,那便做什麽都好。

江茗展開折扇,將扇面按平,提著毛筆思忖。

原本這寫扇面是應先寫在半圓平整紙面上,再折好貼在木柄上的。如今這扇面都是先裝裱好了,正是那落蒼院主嫌麻煩。

江茗將扇子豎起來,擋在兩人中間,隨即往下拉了些許,露出一雙美目,笑吟吟對殷楚說道:“我們那邊有個說法,一扇兩面,兩個人各書一面。平日裏要一直合著的,待到覺得觸了黴頭的時候再展開,氣運好的那個能分些氣運給不好的那個。”

殷楚笑道:“我怕是沒什麽氣運分給你。”

江茗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彎:“誰說我讓你分我氣運了?咱們兩個中間,明顯是你倒黴些。這樣,咱們一共寫兩把,到了關鍵時刻各自分一下。”

江茗沾了些墨,俯身在桌上。她一扭頭,見殷楚正看著自己,連忙用一只胳膊擋住:“不準偷看!”

殷楚含笑扭頭,看向那水邊的梅樹。明明鑼鼓已消,耳邊卻還有咚咚的響聲。

過了片刻,江茗這才說道:“寫好了,這把是你的。”

殷楚這便過來,在扇子的另一面寫下——“謂為洞庭橘,美人自移植”。

寫罷,待墨跡幹了,殷楚將扇子合起,收入懷中。

他又轉身去寫第二個扇面,江茗十分老實的轉過頭去,看也不看。待到殷楚寫完,她接過扇面,提筆寫道:“成就自家行履處,路逢巇崄亦平夷”。待墨幹,別在了自己的腰上。

兩人俱都不知對方在這扇面上寫了什麽,倒也有趣。江茗還千叮嚀萬囑咐,若非遇到了緊急情況,覺得自己倒黴到了無可附加的程度,絕對不能展開扇面,否則憑白借了對方的氣運。

殷楚見她仍像個孩童似的,臉上不自覺掛著笑意,連連應下。

兩人寫扇面期間,天色漸漸淡薄了起來,濃厚的墨藍色愈發清透,遠處的微光緩緩升挪。

天這就要亮了。

江茗見這天光,“啊”了一聲,沖著殷楚一拱手:“今日多謝世子和皇子帶我出來,華京除夕夜,果然名不虛傳。可惜我得快些回去了,不然我怕飛浮要急死了。”

殷楚點頭,原本並未想將她留這麽久,但總想著就一會兒,再一會兒,未曾想竟到了天亮。

“我送你回去。”他開口說道。

“好。多謝世子。”江茗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浮塵,又小心對殷楚說:“記得讓夥計把酒壇子什麽都撤了,否則一會兒你人不在,皇子一醒發現咱們兩個喝假酒,怕是又要鬧起來。”

殷楚沒想到她此刻竟然還能惦記著這個,便叫了夥計來吩咐下去,待到夥計收整完畢,兩人這才從一處小角門出去。

兩人方走沒多久,莫赫離從桌子下面半睜開眼。他拿起邊上仍是空白的一個扇面,又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嘴角嘁起一絲嘲諷笑意。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同這兩人接觸的多,位置又擺的公平,他看的最清。

世子不是那個瘋世子,千金不是那個弱千金,兩人都是七竅玲瓏心,互相有意,卻又都各自按下。不是不喜歡,只是喜歡的不夠深罷了。

但這世間,又有誰能真能為一股真情,拋卻富貴,交付生死?

因著生母的關系,莫赫離原本就不信這些。他端起桌上唯一剩的那碗酒,對著天空一擡,低聲說道:“祝陛下一直如此聾瞎下去,我北胡入主中原便指日可待。”

江茗走著走著,想到今夜殷楚對自己的關懷,那壇白水,還有此刻身上仍披著的外衣。她雖不打算參與進這大胤和北胡之間的風波,但一想到日後,北胡拿著從大胤搜刮的鐵錢融出兵器,那兵器又都用在了攻打大胤之上,心裏就莫名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