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3頁)

喬靳將手中杯盞轉了又轉,擡頭看殷楚:“世子的意思是,趁這時候去低價買百姓手裏的地?”

“正是。”殷楚笑道:“好好的賺銀子機會,怎麽也不能讓人白拿了去。我這是給喬掌櫃指一條小道,另辟蹊徑,也能賺的盆滿缽滿。”

見喬靳猶豫,他又說道:“尚書有雲:三年豐,三年歉,六年一小災,十二年一大災。混過了這個日頭,百姓還是要種田吃飯的,到時候從你手裏再租回田來,他們也有飯吃,咱們也有的賺。”

殷楚語氣當中充滿誘惑,好似一股蜂蜜沁入喉腔,但喬靳沒覺得甜,只覺得喉嚨發苦。官員與商賈做扣,拿著朝廷的糧,賺著災民的救命錢,卻能說得如此堂皇。

殷楚又說:“這事兒,就算喬掌櫃的不做,尚有大把人盯著這塊肥肉。若不是我今日巧遇喬掌櫃,覺得有緣,這麽好的發財時機,我砸鍋賣鐵也要去走一趟。”

喬靳聞言,問道:“世子也缺銀子?”

殷楚嘆了口氣:“京中雖人人都說我盛寵在身,但誰沒個喜好呢?我就愛玩那些大小的,又好杯中之物。銀子啊,比女人還無情,說走就走,連聲招呼都不打。”

他一翻身,沖喬靳揚了下眉:“怎麽樣?喬掌櫃?您但凡現在開口,明兒我就給你把山西的布政使揪過來。他這兩天剛從山西回來,又要急著走呢。我只在中間收個牽頭的錢,二分。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喬靳將手中酒盞放下,低頭不語。過了片刻,他才緩緩說道:“世子恕在下失禮,喬某有家訓,不得於荒年牟取百姓之利。我曾在先父墓前發過毒誓,萬不敢做這般生意,否則天雷劈之,萬劫不得超生啊。”

殷楚聞言,倒也不惱,只鼓起掌來:“喬掌櫃說的好!”可隨即,他又往後一靠,雙手一攤:“但是我缺錢啊。大掌櫃看著怎麽解決一下呢?”

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喬靳心裏一喜,自己求殷楚庇護,殷楚又送上門的求財,也省得自己再與他拉扯。

但他面上卻有些猶豫,思忖良久,開口說道:“既得世子共酌,我也應當有所回報。恰巧我來華京既是為了手下生意,不日即會將太和樓開到華京,若是蒙世子不棄,我願將一分利交於世子囊中,以添酒資。”

殷楚又叫人送上酒來,只說:“一分太少。”

江茗給喬靳的活動範圍是兩分半的利,也就是在這兩分半利當中,隨他支配,不問出處,也是對他極為信任了。喬靳自然不會獨吞,常年用做拓展生意的活動資金,倒也富余。所以他先說一分,就等著殷楚再開口,好方便周旋。

喬靳裝作苦思之像,殷楚將酒杯遞於他手,他看了一眼那酒杯,端起來一口飲盡:“那便兩分!”

“好!喬掌櫃不愧是做大生意的,痛快!”殷楚也飲盡杯中酒。

…………

待得兩人又喝了許久,殷楚不勝酒力,開始胡言亂語,喬靳這才離去。

誰知喬靳方走,殷楚便坐起身來,只沖著棉布簾子後喚道:“望回,快出來吧。”

帷帳掀起,望回緩緩走出,望回裹了一襲皮毛大氅,手中捧著個暖爐,面色蒼白,雙目點漆。

殷楚此刻臉上已經沒了方才那股無賴樣貌,顯得清正端方,他苦笑著說道:“望回,你看你出的什麽主意?還要找滿盈香的姑娘來,我名聲已經夠糟的了,你還要再給我按上一條好女色,我可要擔不住了。”

望回笑道:“這般荒唐,只有世子能擔得起。”

殷楚走上前去:“擔不得擔不得,幸好喬掌櫃救我,不然我對著那些姑娘,不知該怎麽演下去了。”

望回拱了拱手,說道:“世子又得了筆財,恭喜。”

殷楚反而嘆了口氣:“望回,咱們這是做了虧本生意啊。”

望回不解:“為何?”

殷楚說道:“你可知太和樓若開到京城,對擂的可是哪家?”

望回:“必然是玉風閣了。”

“玉風閣又是誰人的?”

“如今右相,國舅蕭羅。”

兩人口中的蕭羅,正是當今皇後的親兄,太子的親舅舅,深受聖寵,擔右相之職,權柄過人,可謂一門榮光。

殷楚點了點頭:“望回乃是君子,對於此等商人的彎彎繞必然不懂。這喬靳打的算盤,正是讓我當他的依仗,同國舅對擂。”

望回驚道:“他不去求他人,竟來找了你這手無權柄之人?”

殷楚笑道:“這便是他精明的地方了。官商之間,雖有利益勾連,但涉及到前途站隊之時,官哪裏管你之前給了多少好處,只恨不得把你一起抹掉。可找我便不同了,我手無權柄,遊離於權勢之外,眾人看我富貴閑人,卻得聖寵。加之我在外處事荒唐,即便是國舅爺,也不敢來我這裏尋晦氣。太和樓這便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