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頁)

開門的是個青年,一身織錦袍子,腰上還掛了個紫玉墜,一看便知家底不薄。他自顧自的拉開門,卻沒看外面,只對身後的人說,“那我先走了。”

“嗯。”身後有少女清越的聲音傳來,懶洋洋的,“走吧走吧,日後再聯絡。”

“好,等你消息。”那青年轉過身來,江衡夫婦這才看清他的長相,清正端方,眼窩有些深,似是有些胡人血統。

青年看見門外的人略有驚訝,卻也只是一瞬,他並未多說什麽,只是沖江衡拱了下手,算是行過禮,這才與幾人擦身而過,隱入人群之中。

衛氏已經看見門裏的少女,因為年少,她眉目之間還有些未褪的稚氣,但相貌卻是一等一的好,隱隱已有股嬌艷的美感流出。少女沒梳頭發,只是在腦袋後面隨便紮了一下,衣服也簡單,棉布的衣裳,連點花樣都沒有,青松翠竹的模樣,倒更似個少年郎。

衛氏眼淚嘩啦就流了下來:“我的兒啊……”

江衡看向少女,他瞬間明白了為何衛氏如此篤定。因為那雙眼睛,和衛氏真真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江茗先是停了一下,隨即上前扶住衛氏,問道:“這位夫人,您是找我的?”

“對,對,我的兒啊……都怪娘不好,當初慌亂,沒把你護好。”衛氏是個美人,哭起來也是梨花帶雨,頗具風姿。

江茗心裏嘆了口氣,看到這樣漂亮又溫柔的親娘,當初的江茗,怎麽會不跟他們走,怎麽會不放希望在他們身上?只可惜自己並不是真的江茗,又知道了前後如何,面對這樣的場景,便未免有些無動於衷。

她裝出恍然大悟的模樣:“您就是我爹爹說的,我的親娘?”

衛氏連連點頭:“你叫江茗對嗎?這是你的親爹爹,江衡。”

江衡還在想剛才那男子是誰,為何從這裏出去,再加上江茗那副懶於梳洗的模樣,他幾乎沒有猶豫的開口,語氣硬邦邦的:“剛才那人是誰?”

江茗心裏嘖嘖兩聲,看,這就是自己的親爹,失散多年的女兒就在眼前,先問出口的卻是禮義廉恥。

但她畢竟要跟著去華京,便答道:“是個朋友。”

“朋友?”江衡對她含糊的回答有些不滿,預待再問,卻被衛氏輕拍了下手背,這才把後續的話咽了下去。他不欲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久待,只掃了一眼,“你收拾一下。咱們歇個腳,就準備走了。”

江茗讓出門,既客氣,也無過分熱絡:“不進來坐坐嗎?一路奔波,好歹喝口茶。”

江衡雖不願,但耐不住衛氏想看看江茗現在住的地方,便心不甘情不願的進去了。

小院如同外面看到的一般窄小,過了小院,只有一間屋子並一個小廚房。江茗將兩人請到樹下,那裏有張石台,旁邊放了幾座圓凳,細細碎碎的光穿過樹蔭,灑在人身上,既掩了焦烈的太陽,又不過度陰涼。配上樹下自由生長的閑花野株,倒別有一番雅致的風味。

江茗煮了水,又端來白瓷的茶盞,“兩位稍等,我去收拾些東西。”說完,她便朝屋內走去。

衛氏四處打量,半晌,嘆了口氣:“也不知她在這地方住了多久,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江衡冷哼一聲:“好好的宅子不住,非要搬到這腌臜地方。”

衛氏見了江茗之後,滿心思都是如何彌補,此刻便幫著江茗說些好話:“我看她談吐倒也不是小家子氣的,煮水泡茶也做的麻利,像是做慣了活。雖聽人說她得養父寵愛,但誰又知道呢。若是真寵,必不能讓她連日往外跑,也不會讓她幹這些下人做的事。若是有些毛病,也不礙事的,我們將她接回家,好好教養。臨安同華京相隔千裏,這裏的事情就當做前塵往事,一並割舍掉便是。”

江衡聽她所言,覺得正是這個道理,千山萬水,之前的事情就當做沒發生。

江茗從屋子裏出來,手上捧了個木頭箱子,身上背了個黛色的棉布包袱:“好了。”

衛氏指著那只能裝下三兩套衣裙的小木箱,有些訝然:“就這麽多?”

江茗點頭:“就這麽多。”

衛氏和江衡面面相覷,別說聽那劉大媽說她貪了陳家家財,就算是普通人家搬遷,也絕不可能只有這麽一點東西。換成衛氏,這小木箱都不夠她裝首飾的。

那車夫連忙走上來,把小木箱接過。江衡夫婦也沒問江茗可有什麽要交代,亦或同什麽人需要道別,帶著她逃也似的走了。

江茗前腳剛走,後腳那不甘寂寞的叔嬸就給她找好了婚事,便是那老鄉紳。只因老鄉紳兩任夫人都死得蹊蹺,再也沒人願意把自家閨女嫁給他,只有江茗這叔嬸,還從中撈了一筆聘禮。等到他們來青貫巷尋江茗,這才發現早已經人去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