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回到寧市後, 安楠的動作明顯加快。

先前,她單單針對文沙一人。

因為工作和學業的忙碌, 《福爾摩斯》的案件分析和過程講解,次數不多,偶爾抽空講講, 主要還是靠文沙自己學習和提問,而她負責答疑。

有機會順帶一下徐興賢。

如今, 她把【寧市小分隊】的微信群利用起來。

除了尉遲舒的計算機技術方面, 她無能為力以外,另外幾人全部嘗到被《福爾摩斯》支配的恐懼,夢裏都是安楠拿著棍子逼他們看案卷破案的畫面。

寧市發生的六起誘拐案被京市接手,鐘斯年飛去京市和那邊的刑偵人員聯合辦案, 他們幾人留在寧市辦些不大不小的案件,空閑時間很多。

這些時間就被安楠塞過去的眾多案卷擠滿。

文沙、徐興賢、米瑗全是要強的人, 實在無法忍受每次案件一發生必須找安楠幫忙。

一方面, 他們的自尊和驕傲不允許次次向年紀比他們小, 還是學生的安楠求助。

另一方面,這樣能夠隨時隨地求助的機會不多了。

鐘斯年年前就要走, 安楠的離開成了眾人心知肚明又沒有出口的事。

他們察覺到了相當的迫切感,一個個毫無怨言地低頭學習。

這樣的高強度連續不斷的針對性學習,效果顯而易見。

文沙進步得最快,米瑗其次,徐興賢漸漸地追了上來。

安楠很欣慰,再度丟了大量的案卷過去, 讓他們溺斃在案卷的海洋中。

這是一個注定不平靜的春節。

鐘斯年的調令早就下來,在過年前被調走,大年二十九匆匆地回了趟寧市刑警大隊進行交接,當天飛回京市,沒有停留。

由此可見,牽連全國的大型誘拐案不是沒有進展,就是在關鍵時刻抽不開身。

安楠沒有問,她也沒那個立場。

過年,是她不太喜歡的節日。

以往她會被三姑六婆問學習怎麽樣,有沒有談戀愛,今年的問題換了,變成公司怎麽樣,給你介紹個對象好不好?

安楠不堪其擾,拉過安季同當擋箭牌,總算讓三姑六婆們把多余的精力釋放到合適的對象身上,放過了她。

是夜。

送走一群親戚,安季同哭喪著臉,譴責女兒坑爹的行為:“楠楠,你又出賣我!”

美工刀大笑:“安小楠又不是第一次出賣你了,爸爸你死心吧。”

刀片看得很明白:“這就叫做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水果刀溫溫柔柔:“爸爸的年紀是該找一個了。”

不銹鋼菜刀難得同意:“家裏是該有個女主人。”

安楠一字不差地傳達家裏幾把刀的建議,安季同裝作沒聽到地望天,裝聾作啞一把好手。

安楠失笑,“爸,我20歲了,你真的該找一個了。”

安季同聽得不對勁,他以為只是例行調侃,怎麽聽著寶貝女兒的意思是認真的?

他不由皺起眉頭:“楠楠,這件事我們先前不是達成默契了嗎?”

原先是這樣的。

但是……“爸爸,我覺得我可能要離開了。”

所以,在那之前希望能夠找一個知冷知熱的人陪在你身邊。

冷熱有她,病痛有她,兩人相依相偎地扶持過一輩子。

安季同神經過敏,一聽“離開”的字眼差點跳起來,瞬間丟出三個問題:“什麽離開?離開誰?你要去哪?”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準,那是科學無法解釋的直覺範疇。

安楠直覺那樣的日子快到了,所以重拾以往放棄的念頭。

這回,她沒有插科打諢,把最近發生的事還有潛藏在背後牽涉到的各種幹系拎出來一一分析,說透徹說清楚。

聽完後,安季同沉重嘆息,“要回去了嗎?”

安楠猛地回頭,不敢置信地重復那兩個字:“回去?”

“爸,你在說……”什麽?

安季同平靜的目光讓安楠明白她沒有聽錯,只聽他說:“楠楠,我是京市人。”

後腦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嗡嗡作響。

她當了二十年的寧市人,忽然有一天她的養父告訴她,他是京市人。

那豈不是代表,她,一個被父母丟棄不要的女孩,把一個京市的男人困在這麽個小地方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呀。

一個男人生命中最美好的二十年,最璀璨的二十年全部被她耽誤了。

眼前一片漆黑,腦袋暈眩,聽不清安季同在說什麽,看不到安季同的擔憂。

好半天,她重新從黑暗走向光明,艱澀地問:“是我,對不對?”

是她,讓安季同選擇留在寧市。

是她,讓安季同二十年不戀愛不結婚地守著她。

是她,讓安季同有家不回,陪她留在這裏。

安楠艱難地扯動唇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那剛剛那些親戚呢?”

安季同不忍地撇開視線,吐露出殘忍的真相:“我每年請他們來演一次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