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2頁)

她沒想到李景允會在這個時候過來,而且看霜降那見怪不怪的模樣,好像也不是頭一次。

兩人站在屋外房檐下,聲音還是壓得很輕。

“您真以為誰都是傻子?心上擱著人的才是傻子,不擱的時候都是人精,您那一樁樁一件件的風流事,用在這地方聽我掰扯?”

“年少輕狂。”

被這輕飄飄的四個字噎了一會兒,霜降冷笑:“那您現在就是活該。”

“沒有要避罪的意思。”

“話說在前頭,咱們如今只是平民百姓,您手裏的螻蟻,您非得這麽著我攔不住,但您別仗著權勢壓人。就這麽些日子,您討得來寬恕便討,討不了就走。”

“可以。”

霜降皺眉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確定他沒瘋,才一臉納悶地推門回屋。

花月在床上睡得純熟,她看了一會兒,搖頭繼續繡香囊。

有介和釋往玩得越來越熟,兩人最近都是同進同出,同吃同住,她們忙著活兒,孩子就在院子裏同李景允玩。偶爾釋往撒個嬌,李景允就會把他舉過頭頂,逗得他咯咯直笑。

花月在繡花的間隙擡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釋往朝李景允伸出兩只小嫩手,胖胖乎乎的,在光裏有些透紅。

“娘親。”有介拉了拉她的裙擺,捧著一張紙朝她遞過來,“這個字念什麽?”

回神低頭,花月咋舌:“你怎麽就開始認字了?”

有介皺著小臉道:“會背,但是不認識字。問爹爹的話,他要笑我笨。”

“……”兩歲背詩的孩子還笨的話,別家的孩子活不活了?

花月很不能想象李景允的教導方式,但還是低頭教他:“這是鵝,大白鵝的鵝。”

有介展顏一笑,拿著紙就朝李景允跑了過去。

恍然一瞬,花月覺得自己看見了小時候的父皇母後,兩人也是這麽在庭院裏,一個站著逗小孩兒,一個坐著繡花,她朝母後跑過去,總能看見她臉上溫柔得不像話的笑意。

她好久沒有夢見過父皇母後了。

大概是日有所思,當天晚上照舊被人抱上床之後,花月沒來得及聽李景允和霜降碎嘴,就陷入了夢境。

夢裏的母後招手讓她過去,摸著她的頭發問:“你院子裏的花是不是開了?”

“是啊。”她乖巧地答。

“小孩兒可還康健?”

“都活潑著呢,倆孩子性子不一樣,但都體貼懂事,等長大了,會有出息。”她趴在母後的膝蓋上碎碎念,“您二位打小就讓我以後好好過日子,我也算不負期望。”

摸著她的手一頓,母後笑著問:“真的過好了?”

喉嚨莫名有點堵,花月梗著脖子點頭:“嗯,過好了。”

夢醒之後,她眼角有點濕,怔愣地看著床帳上的花紋出了許久的神,才又起身下床。

霜降說得沒錯,班師回朝的大軍是不能在這裏耽誤太久的,沒過幾日就傳來了拔營的消息,鎮上不少人還去送軍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買了菜回到布莊,還是一如既往地看見了李景允。

他換了一身青珀色的長衫,眉目清淡地回頭,不像戰場上下來的,倒又像當年將軍府裏任性的公子爺。

“不是商量好了等剩下的香囊做好就托人送去京華?”她開口。

李景允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點頭:“嗯。”

“那您為何沒有隨軍動身?”

“有介說不想走。”他道,“他想多留一陣子,我便在這兒多陪些日子。”

有介和釋往太親近,的確是難舍難分,她也為某一天這兩人要分開而發過愁,他這麽說,她自然也不會趕人。

只是……

“大人。”花月放下菜籃,“您如今的地位,要什麽樣的女人都有。”

“嗯。”他冷淡地點頭,“這不用你說。”

“既然如此,何不往前看?”

“你何處覺著爺沒有往前看?”

深吸一口氣,花月擡起自己的手,這人的手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搭在她的手腕上,指節分明,想忽略是不可能的。

李景允垂眼,看向她手背上的血痕,抿了抿唇。

“哪兒弄的。”

花月很無奈:“大人,平民百姓過日子,少不得有磕磕碰碰,集市上買菜,人都挎著籃子,轉身勾扯出點痕跡實在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