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置之死地(第3/4頁)

女人都是這麽不講道理的?

懷裏這人沒有理他,自顧自地悶哭了一會兒,也只一會兒,她就擦幹了臉,揭開披風仰頭對他道:“不是要寫休書麽?回去就寫,我給你磨墨,你寫好給我。”

沈知落:“……”

兩人是圓過房的夫妻,鴛鴦枕芙蓉帳,肌膚之親有過,抵死纏綿有過,就算有些虛與委蛇的意思,到底也是許了終身的,怎麽從她嘴裏聽來,像是什麽露水情緣一夜消。

“你喝醉了。”他悶聲道,“等你酒醒了再說。”

“沒,我沒醉。”蘇妙伸手,輕輕抵住他的下巴,“酒是不會醉人的,真正醉人的酒喝下去就睡,只有自醉的人才會一直說話。”

眼波流轉,她笑:“就像上回,你推我摔磕了腦門,我也是裝醉的,其實心裏記著仇呢。”

捏著她肩的手緊了緊,沈知落將頭別開,沒應聲。

懷裏這人拍手道:“就這麽定了,我還有些困,等回了府裏你叫我起來,我拿了休書就走。”

說罷,推開他,裹回車廂的小角落裏,合上了眼。

手心空落,懷裏也是一涼,沈知落緩緩收攏衣袖,撫了撫袍子上的星辰碎灑。他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撐著膝蓋坐著,像祭壇邊上放著的雕像。

馬車在沈府停下,沈知落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輕手輕腳地將她抱下車。

門房遠遠瞧著,有些意外,這麽久了,大人還是頭一回抱著夫人回來,而且那動作十分穩當仔細,連腳步聲都聽不見。

一時好奇,他走上前問:“大人,可要吩咐下頭準備晚膳?”

看門的人嗓門都大,嚇得蘇妙夢裏一個激靈,猛地睜開了眼。

門房笑著想引路,可一轉臉就看見自家大人臉色如暴雨前的烏雲遮頂,陰沉地盯著他。

這是怎麽了?門房覺得無辜,被他這一看,膽尖都發顫,站也站不住,連忙退開了去。

沈知落閉了閉眼。

迷茫地看了看抱著自己的人,蘇妙抓著他的手臂跳下地,理了理自己的裙擺松開手:“到了。”

“你用晚膳了?”沈知落問。

蘇妙大方地擺手:“沒用,但也不必了,我嫁妝那幾箱子東西不少,拿了休書出去吃好吃的去。”

“……”

他不言,大步跨進門,吩咐人準備晚膳。

蘇妙徑直去了書房,給他鋪展好筆墨紙硯,一攏袖口撚了蘭花指,嬌聲道:“大人這邊請。”

人家都迫不及待了,沈知落也不可能說得出什麽軟話,板著臉過去提筆,又頓住。

“怎麽,不會寫休書?”蘇妙揶揄,“大司命也有不會的東西?”

“畢竟是頭一回。”沈知落面無表情地擡眼,“你知道怎麽寫?”

廢話,誰不是頭一回啊?蘇妙撇嘴,左右想想:“隨便寫兩句吧,按個手印就成。”

“你知不知道這休書一旦寫了,你便是棄婦,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他問。

“我也沒少被人戳脊梁骨,不差這一回。”她滿不在乎地擺手,“寫吧。”

無話可說,沈知落隨便寫了兩句,與她一起按了手印,然後冷著臉便起身走了。

“小姐!”

木魚聽得消息過來,兩眼淚汪汪地抓住她的衣袖:“您這是做什麽,好端端地過日子呢,您都為他從將軍府出來了,怎麽能拿這休書呢!”

蘇妙身上酒氣未消,搭著她的肩帶她回去收拾東西,似笑非笑地道:“就是因為連將軍府都出來了,所以我才不甘心。”

這話聽不太明白,木魚連連搖頭:“姑爺未必舍得您,您給個台階他說不定就下了,何苦要休書?”

“你不懂。”蘇妙點了點她的鼻尖,“小丫頭,喜歡的東西能追一時,但不能追一世,那太苦了,中途歇歇腳,要是那人不等,便就不追了,自己省著力氣過日子,也挺好。”

這的確是懂不了,木魚連連搖頭。

府裏已經做好了晚膳,似乎有她喜歡的菜色,香氣從四面八方飄過來,聞得蘇妙有些饞,剛打算定神拒絕這誘惑呢,沈知落便去而復返。

“廚房不知道你今日要走,多做了菜,吃了再出門吧。”他冷著臉在她屋子裏的桌邊坐下,看著下人把菜端上來,語氣不善,“吃完了就走,別耽誤。”

他都這麽說了,蘇妙也懶得多客氣,坐下來喝口湯壓壓酒,然後一頓狼吞虎咽。

她今日酒喝得太多,肚子都開始疼了,吃點東西壓著,路上也不至於難受。

酒足飯飽,人就犯困,蘇妙起身,腳都發軟,扶著木魚才勉強朝他行了禮:“多謝。”

沈知落冷漠地看著她:“困了就睡一覺再走,你這房間亂七八糟,反正也不會有人要住。”

這是能從他嘴裏說出來的、最軟的話了,也算一個台階遞給她。

要是以前,蘇妙肯定就說:“你這是舍不得我呀,那我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