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妾身在您心裏,好像……(第2/4頁)

他越說聲音越大,最後幾乎是拍案而起:“我不會養你一輩子,你離開李家,離開你三公子這個身份,就什麽也不是!”

李景允對他的暴怒絲毫不覺得意外,他平靜地聽著自己親生父親的嘲弄,只趁著他喘氣的間隙問了一句:“你同母親,先前在爭執什麽?”

呼吸停了那麽一瞬,李守天皺眉,神情復雜地道:“問這個做什麽,你一向不關心你母親。”

“再不關心,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李景允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地道,“沒事兒還是別去她那兒了,你看著她煩,她也未必想看見你。”

喉嚨一噎,李守天又氣又笑:“你現在是連我也要教訓了?”

“不敢。”他低頭,很是認真地朝他拱了拱手,然後垂著眼皮道,“只是聽煩了。”

李守天一頓,放在腿上的手無意識地收攏。

他太久沒跟景允聊過天了,這麽多年,他大多是從旁人的嘴裏聽他的動向,讓人把他關在府裏,亦或是把他送去練兵場磨礪。

眼下再看,這小子好像長高了,眉目也長開了些,少了他身上的莊重,多了兩分他看不懂的尖銳。

他就這麽站在他跟前,眼裏半分敬畏也沒有,像是與友人閑話一般地道:“對了,兒子自作主張納了個妾。”

李守天好懸沒氣暈過去:“納妾?”

撐著桌子站起來,他急火攻心地道:“你怎麽敢,怎麽敢做出如此忤逆之舉!殷掌事呢?把殷掌事給我叫來!”

李景允恍然道:“您將殷掌事指來兒子身邊,是就想讓她管著兒子,一有風吹草動,就同您匯報的。”

他說著說著就笑了,伸手遞過去一盞茶,將茶舉過眉心,眼眸也跟著往上擡:“兒子是料到了這一點,所以納的妾恰好是她。”

李守天:“……”

府裏的老奴在書房外頭守得打瞌睡,冷不防聽見一聲驚天巨響,將他整個人嚇得從門邊蹦了起來,接著書房裏就傳來一聲暴怒的咆哮:“給我滾——”

老奴嚇了個夠嗆,連滾帶爬地想去開門看看情況,結果正撞見三公子從裏頭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

“向伯。”三公子朝他笑了笑,“多給我爹備點清火的茶。”

“哎好。”向伯下意識地應下,然後就看見眼前的衣角瀟灑地往院子外頭飄了去。

他的身後,是老爺氣到急喘的呼吸聲,從幽暗的書房裏傳出來,帶著幾聲惱怒的咳嗽。

回去東院的時候,李景允心境尚算平和,甚至想到待會兒有人會給他撒嬌,他還有點高興。

然而,見到人的時候,他高興不起來了。

花月乖順地跪坐在他面前,眼波盈盈地看著他,小爪子輕輕撓著他的衣擺,欲言又止。

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李景允眯眼:“你又想做什麽?”

“公子~”她尾音翹起來,軟綿綿地朝他眨巴眼,“如果有一天,妾身同您的寶刀一起掉進了花園的池子裏,您先撈哪個?”

打了個寒顫,李景允嫌棄地道:“寶刀。”

“那妾身和您軟榻上的書……”

“書。”

“那墻上的八駿圖……”

“八駿圖。”毫不猶豫地回答完這些蠢問題,李景允眉心直跳,“你還好意思跟爺提八駿圖?”

面前這人傻兮兮地笑起來,余光瞥一眼墻上那破了個洞尚未修補的掛畫,輕輕搓了搓手:“那看起來,妾身在您心裏,好像也沒什麽地位。”

一般這種話說出來,不是應該幽怨且帶著控訴的麽?怎麽從她這兒聽著,倒是有幾分歡天喜地的意思。

他不滿地敲了敲軟榻上的矮桌,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面前這人撲跪過來,滿眼懇求地道:“那能不能讓妾身回主院去照顧夫人?”

白她一眼,李景允哼笑:“你回去幾日就是,爺又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不是。”花月搖頭,討好地拉住他的手臂,輕輕晃了晃,“妾身的意思,要不……就不回東院來了。”

眼裏的光一滯,李景允慢慢收斂了笑意,雙目晦涼地看向面前這人。

她還在笑,眼裏點點滴滴都是殷切,沒有不舍,也沒有試探,只有幹凈的乞求和真誠的光。

心裏原本已經穩妥掛好了的東西,突然“哢”地斷了繩子,沉向了黑不見底的深淵,接踵而至的失落和不適讓他有點慌,還有點生氣。

“你什麽意思。”他問。

花月對他這話顯然有些意外,她輕輕“啊”了一聲,然後收回手端正地跪坐好,好奇地擡眼看他:“您當時納妾,不就是為了擋一擋韓家小姐的婚事?眼下擋住了,妾身只要在將軍府裏,那在夫人身邊和在您身邊,不都是一樣的麽?”

話說得很有道理,他深吸一口氣,點頭笑了:“你早就這麽盤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