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八重看這鶴丸, 和服外罩了一件巖井茶色羽織, 腰間的腰封為了與笠野鏡見面, 更是換上了金絲繡線的深灰色腰封。整體一身沉穩端莊, 沒有這個年齡少女的青春, 反而多了幾分距離感。

尤其是站在少女對面的鶴丸在看到八重眼中帶著幾分探究的目光的時候, 男子頓了一下，心裏無端的升起了煩躁。

他看著八重, 眼神比往日的任何一次都更為仔細, 掃過少女的臉頰, 直至身軀。

他的小姑娘，真的長大了。

一頭黑發盤在腦後，臉上略施淡妝，年輕少女的青澀與女人的成熟在她身上完美的融合，往日溫柔的臉龐此時帶著一副清冷高傲的表情……

平日裏死死被自己壓在心裏的一些想法湧上了心頭。

年輕的少女並不知道, 陪伴著自己度過數年的白鶴……其實早就黑了。從九條潤子受傷的時候，就已經完全黑了。

鶴丸對九條潤子到底是什麽想法？他自己也說不清。

相比於三日月宗近殉道者般的愛、一期一振無怨無悔的暗戀、望月和幸理解尊重的愛……對於九條潤子，最初的時候是朋友之間的惺惺相惜，而到最後，大概只有怨恨了吧。如果九條潤子從最初的時候就以完全的上下級關系命令著他們，沒有任何感情的使用他們，只將他們當做工具而不是朋友家人，恐怕, 他現在也不會有這麽恨九條潤子的吧。

三日月只因得知審神者去世就能黑化，而他……

只有他, 經歷了一切。

目睹了既是審神者更是摯友的九條潤子被強行提取靈力時的痛苦，將即將分娩的女人救下帶到了醫院。因為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同飛奔到醫院的望月和幸擦肩而過。@

之後，悄悄溜進九條潤子的產房，那個平日裏強大到耀眼的女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但是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滿臉溫柔地輕聲道：“謝謝。”

強大的九條潤子已經不再那般的強大，分娩前的一系列實驗讓她已經精疲力盡，生產的痛苦也讓她仿佛一支即將燃盡的蠟燭。

她知道她的身體已經糟糕到什麽地步了。

但因為新生命的誕生，那個平日裏如火焰一般奔放的女人臉上帶著母性的溫柔，她顫顫巍巍地將鶴丸的手拉了過來，輕輕地觸碰了懷中嬰兒的手指。

九條潤子也許根本不知道，她面前站著的鶴丸在走進病房的時候抱著什麽樣的想法。

鶴丸想帶走九條潤子，就算將她的女兒與丈夫殺死，他也要將女人帶回本丸。丈夫？三日月宗近、一期一振都可以，隨便一個刀劍男士，如果被問到是否願意與審神者結婚的人，大都不會拒絕。女兒？只要她願意的話，那個孩子絕對會生長在整個本丸的刀劍男士的愛中。

“她叫什麽？”鶴丸默不作聲。

女人眼中因為鶴丸的這句話亮了起來，她輕聲道：“八重，她叫八重。”

九條潤子臉上的笑容是鶴丸你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那般的明媚……同在與望月和幸的婚禮上一樣，發自內心的快樂。

鶴丸的手指在九條潤子的帶動下，只是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嬰兒。女人能感受到男子的僵硬，她也沒有強求，低頭溫柔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我能摸摸她嗎？”鶴丸輕聲道。他想在帶走九條潤子之前，觸碰一下這個剛出世的小嬰兒，之後……

身體虛弱的九條潤子不會是他的對手的。

九條潤子道：“當然可以。”

她信任著自己的摯友，如果說整個本丸中，歌仙兼定作為她的初始刀、三日月宗近作為陪伴她度過艱難新手期的刀劍被她所尊敬。那麽，鶴丸國永是所有刀劍中，她最為信任的一位了。

可以在戰場上交付自己的後背、可以交出自己所有信任的摯友。

鶴丸伸出一根手指，本想輕輕地再摸一摸嬰兒的手，但是，當手指放大嬰兒手邊的時候，八重突然一把抓住了男子的手指。

不是剛剛那般輕輕觸碰時的感覺，而是……完全柔軟的觸感。

“她很可愛吧。”九條潤子輕笑，道，“她很喜歡你。”

鶴丸的話語壓在了唇中，最後只是點了點頭，道：“恩。”

九條潤子也不管八重到底是否能看見，她輕聲道：“八重，這是媽媽的好朋友，鶴丸國永，他是一個很厲害的……老爺爺喲。”

“鶴丸，不和八重打聲招呼嗎？”九條潤子道。

完全不同於武器那般鋒利的嬰兒讓鶴丸慢慢地蹲下了身，從來沒有真正見過嬰兒的鶴丸，收著自己體內的黑暗氣息，讓它們不會影響到嬰兒，然後輕聲道：“你好，八重，我是鶴丸國永。”

明明剛剛還在安靜熟睡的嬰兒突然動了動抓著鶴丸的手，然後發出了一聲似乎是回應男子話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