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池薇之眼皮一跳, 澀聲問他:“谷焦還沒死絕?”

勾爾明顯神志已經全部恢復, 他捂著胸口坐起來, 淡淡一笑:“他到底入了魔,不算冥界之物了。我能壓他一時, 卻不能壓他一世。”而壓制他的過程, 也很辛苦。

谷焦確實被勾爾全部吞噬完畢,但是新的問題卻更為嚴峻。

他微微側頭,將臉側的一縷碎發晃開,把一張臉完全露出來。

清貴不再,倒有種花朵凋零的淒艷感。

宋凡崢看著沉默不語從房間裏出來的池薇之,猜她必有難決之事,也不多問,只說:“需要我和宋家做什麽的,你直說就好。”

池薇之擡眼,宋凡崢竟然從她一向堅定清澈的眼瞳中看到了一絲茫然。

這點茫然終於令她如花般年輕美貌的臉上有了點符合其年齡的稚感, 他不由又放軟了聲調:“我都安排好了,這一層除了你我,其他人要上來, 都要經過你的印。”

在天台的時候,玉印被池薇之交給了宋凡崢,說是到了他手上的東西,就他用著好了。

池薇之頷首:“多謝。”

有玉印在此,也能幫勾爾多壓制谷焦幾分。

只是玉印能量即將用謦,也不知能堅持多久。

池薇之默然。

她從未想過, 自己會有面臨是否要對好友動手的一天。

從前的記憶紛至沓來,在腦海裏過電影般交織錯落。

她自是不會殺老友的,也自是不願老友再死一回的。

勾爾早就是鬼魂,再死一回,就是魂飛魄散,天地之間,不復存在。

可是怎麽樣能夠保住他清醒的神志,讓他繼續存在下去,卻又不被谷焦所懾神呢?

池薇之想,若是大殷時,也不是不可能。

她的師門有術士三千,她坐擁天下第一術士寶座,背靠皇家,法寶人材,應有盡有,上古大陣,也不是起不了,至多是讓勾爾犧牲些許自由。

可那些自由對勾爾來說本就不算什麽。

她忽然想到了荒山勾月,那處勾爾曾經的府邸。

池薇之思緒電轉,想這些事情,也不過一瞬間。

宋凡崢只覺她頓了頓,就轉頭對自己說:“我要出去一趟。這裏,能請你為我守著嗎?”

即使是在現世,池薇之也與玄門術者聯盟有著友好關系,她又剛剛阻止了一場血案,如果她拜托,玄門定會賣她個面子,將勾爾好生看護起來。

但那是看管,是帶著居高臨下意味的,防備的,卻不是她要的,平等的守護。

玄門做不到的事,宋凡崢可以。

他於世俗標準而言,有權有勢,於術士而言,命格極貴,便不能輕易得罪。

她將勾爾托給宋凡崢,是為了勾爾好,誰料他並不領情。

他不悅地掃了房間門一眼,目光似透過厚厚門板,看到了在外頭等著被正式介紹的人。

那個人,他從初見起就不喜歡。

說不上對方哪裏不好,他就是,不喜歡。

初見時是他首次以血煞身份出戰,池薇之為了救自己,起了個大陣,讓那個人沾了無上的光,竟然點通了經脈。後來在堡樓,二人命格相碰,他落了下風。前不久,他們天台相遇,他在結界內因血煞之氣激湧而雙目赤紅,那人在結界外冷眼旁觀。

如今,自己的性命卻要被捏在對方手上。

他不願。

池薇之雖然不太清楚勾爾的內心想法,卻也知道二人極不對付。

她勸道:“要是你能跟著我,我肯定帶你走,這不是你走不動嗎?”

勾爾強忍體內谷焦所造成的燒灼感,說:“我走得動!”

走不動也得走。

池薇之知他犯倔,暗嘆一聲,終是點頭允道:“好,我帶你回荒山。”

池薇之自上回在自家父母面前將自己神魂的來龍去脈都交待清楚後,二老對她更是憐惜疼愛,信任感也越發牢不可破,所擁有的權利更是直逼池浩天,成為一個除家主外的另一實權人物。

池家的員工們無論是看在家主的份上,還是膜拜於池薇之的實力,都對這一決定並不反對,甚至偶有些人頗有微辭,都會被同事們勸阻住。

於是池薇之一聲令下,薛勝一臉無語地開著一輛改裝過的能承受住勾爾能量的車就來了,一路默然地將他們送到荒山。

然後眼睜睜看著宋凡崢的車從後面的車上下來,也跟了上去。

罷了罷了,總歸是自己沒本事,一開始沒弄清楚池薇之的來歷,誤會了,以自己的身份,給大殷國師當回車夫當賠罪,也不算是埋沒。

他的心理建設做得好,卻不想宋凡崢那輛車上的司機叫開他車窗,要和他交流一下豪門司機二三事。

他默著張臉把車窗關上。

他不是司機。

他沒有事。

就在薛勝自閉的時候,池薇之已經把勾爾帶進荒山。

宋凡崢極有眼色地守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