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那一巴掌落上, 雖說沒有用力, 可是那瑩白的臉兒上還是印出了指印子, 徐佑看到那指印子下意識的後悔了,只是礙於帝王臉面, 他緊緊攥住拳,睨了徐明月一眼,並沒有發話,似乎在等著徐明月使脾氣還手。

徐明月冷冷勾唇,腳尖觸在被水淋的幹凈的鵝卵石上,冷冰冰的目光看著腳下被淺水浸泡的竹枝。她面無表情,眉眼絕望的望著天邊的驚雷,偏斜著藍色珠花繡鞋, 目無表情的朝著敦萱居去了,只是腳下一不留神,險些摔在地上。

徐佑看到她那一滑, 心裏猛然一驚, 他素來對人沒什麽情緒, 他暴怒不是因為死一個錦衣衛,而是她從來不拿著自己的身子當回事, 他說的一切她全然不放在心上, 而外人說的,哪怕是個倒泔水的老壞蛋她都能信, 他第一次對這份感情失望。方才那一刻,所有的理智和冷靜像是崩到了盡頭, 再也壓制不住。

只是看到她踉踉蹌蹌在雨中的背影,心裏卻比之前更有種憋悶,整個胸口發悶的像是有塊石頭重重的壓著,隨後呼吸吸不勻腳步不受控制的踩踏著雨水朝著敦萱居的方向走。

大雨滂沱,他一眼看到那個小小纖弱的影子,大步追上去大手緊緊將她緊緊抱住,“月兒,朕錯了,但是朕真的,愛你。”大雨順著眼角下來,他極少對女人說愛這個膩歪人的字眼,所以平日裏即便是對徐明都顧忌著分寸,可此刻眸底的關懷卻毫不加遮掩……

“不,你不愛,帝王哪裏來的感情。”徐明月冷冷看著他,唇角的笑帶著濃濃的嘲諷,“我不過是母妃遇害留下的孽女,又不是真正的徐家血脈,撐不起帝王的玩弄,多謝皇上多日寵愛照拂。”

說完,從袖中將封地的詔書撕得碎碎的,朝著漫天的大雨狠狠扔去,片片碎落的紙落在泥濘翻著圈兒的水窪裏。

徐佑不管不顧地彎身,一片片的撿著,這不僅是封地的詔書,這是他親筆寫的冊封鳳位的詔書,她放在袖裏說明她是知道這是冊封鳳位的詔書,她這般拿著權勢當命的女人,撕碎了冊封詔書,說明真的絕望了……看到她這幅表情,徐佑覺得自己好像一下掉進冰窟,整個心裏都有股子冰冷,一下流竄到四肢。

他拿起了水窪裏濕黏黏的碎片,一片片的全是墨。

待全都撿起來,卻見敦萱居的門,早已經關的嚴嚴實實。

清晨的陽光,一縷一縷的照進窗扉,金光燦爛讓人心折,徐明月坐在銅鏡前面無表情的看著水塘裏繁茂的荷花,半晌卻見伺候膳食的宮女鶯兒一臉緊張的朝著徐明月跑來,整個人急的像是從山巔上滾下來的雪球一般,橫沖直闖的沖過來,額頭上也冒著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

待跑到徐明月的跟前,一下哭著跪下緊緊抓著徐明月的手,眼淚簌簌的落,“大長公主,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奴婢的母親生重病,奴婢要為她治病這才……”徐明月一臉懵的看著鶯兒,一雙手被她攥的有些疼。

正要詳細的問,卻見那丫頭指尖一顫,一串鑲著藍田寶玉的東珠手串兒“嘩啦”的一聲,掉落在堅硬突起的地上,還有幾顆崩落在徐明月的外衫上。

徐明月撚起東珠,上下打量了東珠一眼,這些東珠個個圓潤光滑,上面的藍田寶玉上雕刻的鳳鳴九天。徐明月不由的一怔,這是冊封皇後時用東珠手串。徐明月皺眉看著鶯兒,一向膽大的鶯兒卻顯得怯生生的,眸子裏還有些閃閃爍爍,整個身子下意識的往後退躲。

忽然背後沖上來一幫侍衛,那些侍衛看到徐明月一身緋紅色的官袍,手裏又捏著一只閃閃發光的的東珠,自然誤會她和鶯兒密謀偷東珠。

侍衛首領望了會兒她,“大膽,竟敢夥同宮女偷竊東珠!抓起來!”說完,一個黑乎乎的侍衛上來,直接用麻繩捆住了徐明月。

“這是大長……”鶯兒緊張的蒼白了臉兒,“你們不能牽連無辜。”

“牽連無辜?!”侍衛首領走過來打量了徐明月一眼,盯著她的眼睛,嚴苛道:“這年來,我才來就沒抓錯過人,你一個朝廷命官夥同宮女偷竊,別以為你能逃脫的了。”說完目光悠長深遠將抓住繩子的一頭,“今個兒不管用什麽法子,看不讓你招了?!”

徐明月雖說可以用大長公主的身份壓這個侍衛,但是無奈不能泄露假扮朝廷命官的事,只能先暫時按捺著情緒,另想辦法,。不過剛一轉頭,就見鶯兒兩手交叉,一雙腳不住的後退,然後虛虛對著小角門的方向要跑,“救命——救命——魏嬪娘娘救命!”

魏嬪這邊,在去汴州廟宇上香時,逢見了一場冰雹,那雹子個大兒,落在地上彈得很高,就連寺廟的瓦片,僧侶們釀造的醬菜缸都砸上了不少的窟窿,田裏剛長起來的稻米被砸的落在田裏,泥濘成了一攤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