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以為會睡不著,結果是一夜無夢,直到中午才醒過來。

地毯上扔著衣服,亂七八糟的,拿起來聞,還有一股醫院的味道。她抱起衣服,才看到門底下塞進來了一張紙:我去橫店了,房費以吻替代,燉盅裏有燕窩,記得在早晨八點拔了電源,吃掉它。

若不是如此雋秀的一行小字,倒真像是男人留下來的。

八點?她看了眼時間,已經下午一點多了。昨天回來的晚,佳禾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生病,肯定還以為自己早上會去上班。

她下樓,把衣服扔進了洗衣袋,看了眼燉盅裏的燕窩,果真已經完完全全化成了水。

“小鐘,”她按下免提,撥了助理的電話,“今天上午好像早定了開會,怎麽不電話叫我?”

邊說著,邊從櫃子下舀出了些白米,準備煮粥喝。

一鍋燕窩燉成了水,唯一的用處也只能接著燉白粥了……

小助理很是哀怨,說是許總秘書說的,已經批了她三天的病假。

很涼的水,一粒粒白米從指縫中來來回回,一遍遍沖洗著。小助理匯報著這周的工作,那邊兒的聲音已臨近崩潰狀態,她卻想著昨天他匆匆離去,有些分神。

“老板?”那邊請示了一大堆問題,蕭余卻沒有半句話,立刻有了些忐忑,“我是不是漏了什麽?”

“嗯,好像漏了些,”她答得理所當然,其實根本不知道剛才說了什麽,“這樣吧,把這幾個項目負責人,都叫到我家來,我請你們吃下午茶,順便對對工作。”

電話那頭立刻興奮了,很快掛了電話。

她本以為只有三兩個人,最後竟把整個公關部搬到了家裏。

因接近年底,不少媒體都在做年度人物的專題,正是公關部最忙的時候,於是說好的下午茶,變成了宅急送。她想起燉盅裏的白粥時,已經徹底燉過了頭,最後只能可憐巴巴地看著別人吃雞腿,自己則用毛巾包著瓷碗,吃米糊糊。

小助理很是詫異看她吃著的東西,她只能解釋了這碗粥的由來,是怎麽經由兩個女人的手,從燕窩變成了米糊糊的慘痛經歷。

豈料一幫人卻聽得眼睛放光,口徑一致要吃補品。

蕭余咬牙啟齒,罵了句不體恤病人,就到廚房裏,拿出十幾個燕盞泡著。

就在擦幹手時,座機忽然響起來。接起來,就聽見很大的風聲。

“嗓子好了嗎?”許南征的聲音也有些啞。

她嗯了聲,現在估計是回光返照,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估計這麽一下午高強度工作過去,明天就徹底會啞掉了。

“我現在過來,你要帶什麽晚飯嗎?要不要去買些潮粥。”

“別了,”她剛吃了一鍋狀似潮粥的東西,正是倒胃口,“幫我去買三個燉盅來……還是四個吧,就是那種插電的燉盅,專門用來隔水燉東西的,我這裏的不夠用。”

他明顯怔了下:“要去哪裏買?”

“我記得新天地有。”離得不遠,應該也方便。

蕭余把電話掛斷了,總覺得他旁邊有什麽人的樣子。直到許南征來了,才明白原來許遠航也跟著,兩個大男人一個手裏拎著掛鹽水的瓶瓶罐罐,一個拎著四個燉盅……倒真把客廳十幾個在中場休息的人嚇傻了。

所有人都猛地站起來,不停叫著許總,連互使眼色都不敢。

蕭余本是很坦然的,看到他駕輕就熟地脫衣服換鞋,一副你們隨便玩的神情,就進了廚房,許遠航則打了個哈欠,直接指了指樓上:“我先去睡一覺,你好了叫我,我給你紮針。”

眾人面面相覷,她只好說:“需要許總簽字的文件,你們現在都理好,一會兒簽掉。”

說完,就直接奔進廚房,拉上了門。

外邊似是看到大老板來了,為了顯示公關部的繁忙,開始非常有節奏、有力度地討論起了問題。門外是男男女女爭執不下,門裏,許南征卻挽起襯衫袖子,給她燒開水,去燙那些新買回來的東西。

她手撐在台子上,側頭看他勞動。

當初裝修時,她特地在廚房、洗手間和臥室用了暖光燈,此時看著他的側臉,才發現這決定有多明智。橙黃的光,把人也照的溫和了些。

沒想到最後他洗完,竟然還拿出一個大號的拖線板,蕭余看著他擺弄完,才感嘆了句:“我都忘了,這麽多燉盅,卻沒那麽多插座。”

說完,就撈出泡發的燕盞,加了些溫水。

“我昨天想給你短信,”她順著紋理,一條一條撕開,“怕吵到你睡覺,就沒發。”

沒有聲音,可氣息卻在,影子也落在身前。

她實在繃不住,回頭看了眼,許南征一只手插在兜裏,靠在石台邊沿,等到目光相撞時,才摸了下她的頭發:“以後想發就發,我肯定睡得比你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