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方言啊了聲,立刻臉紅了:“我天生招蚊子,估計有我在,你們屋裏都不會有蚊子了。”

蕭余看了許南征一眼,他吃的專心:“老金,以後專撥預算給方總買蚊不叮。昨天半夜我就被你敲醒了,今天想補個午覺,又被你弄醒了,這筆賬怎麽算?”

他一句話說完,屋中其余人都笑起來。

老金很是配合地補了句:“你小子,老實交待,公司內部BBS評選什麽花的,是不是你小子弄的?終於給你小子逮到機會住蕭經理隔壁了,要培養感情也找點兒好借口,怎麽每次都是蚊不叮啊?”

方言又啊了聲:“老金你也聽到了?”

眾人又是笑。

方言一個勁兒解釋自己真沒那個意思,是真被蚊子咬死了……最後還是許南征敲了敲桌子,示意繼續開會。

因為母親生日,蕭余和他提前兩天從馬來回國。

回國的是夜航,兩個人整個下午就泡在了吉隆坡,用足足三個小時的時間,從阿羅街一頭吃到另一頭。以前度假也是這樣的,相比許諾的血拼,她更愛吃,還非常熱衷於人來人往的小吃街。

不大的桌子,被她叫的滿滿當當。

很熱的天氣,兩人都出了很多汗,偏最後上來的還是熱騰騰的肉骨茶。

“說了半天上海話,我都快不會說話了。”蕭余拿著勺子,嘗了一口。

由於商人太熱情,不停用中文日文韓文來試探國籍,她只好故意對許南征拼命說上海話,他雖不會說,卻也在上海住了兩三年,聽總是可以的。

於是他就沉默著,任由她搞得那些湊上來的人分不清國籍,無從下手推銷。

“說實話我們最吃虧,上大學時別人打電話回家,家鄉話誰都聽不懂,充分保護了隱私。那時候全班只有我和佳禾是北京人,想說什麽悄悄話也沒戲,一張口誰都懂……”

其實她只是羨慕,羨慕別人給男朋友、家裏人電話,說著家鄉話,就像是很私密的低語。

被刺激了太久,她在寢室給許南征電話時,也曾試著說法語。本以為兩人小時候跟著阿姨在法國住過三年,基本用語還是可以的,可畢竟是很小的時候學的,她很多話都說的不標準,許南征也是聽得一頭霧水,哭笑不得。

他用筷子替她剝魔鬼魚的肉,滿滿堆了一盤子:“還有三個小時,還想吃什麽?”

“飽了。”她做了個滿足的表情。

“我第一次帶你來馬來,就吃的這家肉骨茶。”許南征放了筷子。

她笑:“你對我的好吃,是不是早深惡痛絕了?”

他把整盤烤魚肉推到她手邊:“習慣了。”

她笑著,又低頭去喝湯。很香濃的肉骨茶,融化了很多香料、藥材,還有整瓣的大蒜。

苦中有甜。

這是她曾對他的心情。

第一次來馬來,還是十幾年前,是那年旅行的最後一站。或許是一路上西餐吃的太多,到了這裏反倒很是驚喜,相似的飲食習慣,終於緩解了她飽受摧殘的胃。許遠航和自己都是十幾歲,正是最愛吃的年紀,幾乎把整條街來來回回吃了三遍。

記得當時的地陪導遊,起初還是很興致勃勃的,到最後卻被自己氣的黑臉。

“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得罪導遊?”

他看了她一眼:“馬來雙塔?”

她咬著勺子笑:“每次想起這件事,都覺得你不繼續讀土木,太可惜了。”

那時候剛一下飛機,地陪就開始介紹吉隆坡的景點,首推馬來雙子大廈。

她隨口問了句多高,答曰88層。她立刻搖頭,扯著許南征的胳膊說,上海就有這麽高的樓,幹什麽跑來這兒還要看?導遊立刻明白她說的是金茂,格外強調了一句,雙子比金茂高了一百多米。一句話,徹底激起了她的愛國情,回說高並不一定好。

於是兩個愛國人,就為此爭了起來。

那時的她才十幾歲,根本說不過導遊。

最後只能攥著許南征的胳膊生氣,本以為他的性子,肯定不屑幫自己。沒想到,到自己詞窮時,他很淡定地從建築角度深入剖析,歷數金茂的好處,把導遊說的啞口無人。

十分鐘的話,她一分鐘也沒聽懂,卻是崇拜的不行。

“說實話,那時候你是不是騙人的?”

他低頭點煙,笑得很淺:“當然是騙人的,那時候才大一,能懂什麽?就是學了一堆專業術語,用來忽悠忽悠行外人。看你都快氣哭了,總不能不管。”

遙遠的回憶,從她記事起,大多數回憶都與他有關。

如同一壇被深埋地下的女兒紅,陳年佳釀,一旦揭開泥封的蓋子,單是酒香,就已醉人。

她笑,舀起一勺湯,遞到他嘴邊:“很香,十年如一日。”

他湊著勺,喝了半口。

勺子收回來,她喝完了另外半勺:“買單吧,我想去超市買點兒調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