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普六茹堅(第2/9頁)

按著宇文泰生前吩咐,應先以世子宇文覺禪代拓跋廓為天王,然後再為自己發喪。

拓跋廓遜位之後,被封為宋公,在他被廢第二天,宇文護便以陰謀造反、背後咒詛的罪名將他處死,以報復宇文泰被暗殺之仇。

長安城外已築起簡樸的成陵,為宇文泰之冢。

北周六官騎馬隨同送葬隊伍直至郊外。

宇文泰的成陵坐落在龍首原下,龍首原又名龍首山,傳說古時有黑龍自關外飛落,蜿蜒北行到渭河邊飲水,所到之處,龍行蹤跡化為龍首原。

龍首原西端從渭河邊突起,勢如龍首,後有高原,前有渭水,郁郁佳城中葬著大周的開國之君、北周太祖宇文泰,這也是他生前的心願:在這塊風水寶地上仍護佑宇文家的兒孫世世代代,永為周帝。

宇文泰的棺木入槨封門之後,宇文覺在陵墓前以天子禮祭父,接著又是六官祭祀,按著排序,第一個祭宇文泰的,是大冢宰趙貴。

個頭矮小的趙貴走上前去,剛剛撩袍跪倒,宇文護身邊的二十幾個健碩親兵沖上前來,他們全副盔甲,腰懸彎刀,一把按住了趙貴,喝道:“奉天王詔命,捉拿反賊趙貴,與其他人無涉!”

趙貴勃然大怒道:“我是朝廷六官之首,當朝大冢宰,誰敢在此放肆!”

宇文護走上前來,冷笑道:“抓的就是你!趙貴,你謀反叛上,存心作亂已久,前者看在你年老位高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如今大事已定,我奉天王之命,捉拿反賊,護我大周江山,來人,將趙貴就在太祖的陵前處死,祭太祖在天之靈!”

趙貴大吼道:“我看誰敢!宇文護,你今日敢在六官面前公然殺我這個朝廷首臣,明日就會朝綱崩虧、眾臣離心,天王陛下,請陛下公斷!宇文護跋扈如此,還把你這個皇上放在眼裏嗎?”

出乎眾人的意料,天王宇文覺竟然當眾對宇文護皺起了眉頭,不滿地道:“大司馬,朕幾曾下詔要殺趙貴了?”

宇文護毫不理會天王的質問,對獨孤信道:“獨孤公,請你評評這個理,前日我護送病重的太祖回長安,趙貴是不是在城外設伏兵阻我進城,還欲對太祖無禮?若不是獨孤公帶兵前來護持,我和太祖一定會在長安城外死於趙貴之手。”

獨孤信一怔,道:“趙貴雖曾截車,卻不曾無禮,大司馬若以此罪名抓捕趙貴,恐怕難以服眾。”

宇文護一招手道:“來人,把趙貴勾結北齊的信使帶來!”

幾個衛士推來一個黑衣漢子,獨孤信認得,此人正是趙貴的心腹家將。

宇文護喝問道:“信在哪裏?”

那家將面對成排雪亮鋼刀,嚇得渾身發抖,忙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交了出來。

宇文護拿著信,道:“諸位大人,這就是趙貴送給北齊高洋的密信,要高洋趁喪伐周,欲獻並州、豫州之地,與高洋內外勾結,亡我大周!這等賣國求榮的反賊,大人們說該不該當眾處死?”

趙貴怒道:“分明是你收買了這狗奴才!反誣陷於我!”

宇文護抖著信件道:“這上面有你的官印,送信的又是你的家將,反跡彰著,還敢強辯?”

趙貴仰天長嘆道:“這等捏造假證據、設陷阱屈人的拙劣手段,於謹、獨孤信,你們都是明眼人,能看不出來麽?宇文護分明是得宇文泰生前授意,要大殺功臣。況且宇文護在天王陛下面前都如此囂張,其心可誅!今日死的是我,明日死的,就會是你們!”

獨孤信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一招手,獨孤信部下幾百名親兵也圍了過來,持刀面對宇文護的親兵,雙方互相怒視對峙著。

獨孤信道:“趙貴就算真預謀造反,證據不足,應由天王下旨,入詔獄詳細審訊,才能令天下人心服,大司馬就這樣在太祖墓前擅殺開國功臣,恕我不能從命!”

宇文護道:“太祖生前已有吩咐,六官之中,最有謀反之心的就是趙貴,不除趙貴,天下難安!”

“你口口聲聲說是太祖遺命,是有人證,還是有物證?”獨孤信十分不滿。

宇文護道:“大宗伯於謹、尚書左仆射李遠、大冢宰府記室參軍拓跋季海三人,可為人證,太祖密旨,可為物證!”

“太祖遺命,早經公開,為何還有密旨?”趙貴也厲聲斥責。

“兩道密旨,就是為了對付你這種狼子野心之人!”於謹走上前來,大聲道。

趙貴冷笑著對獨孤信道:“如願,我早對你說過,宇文泰就是死,也會留有後著,對付我們這些幫他打江山、治天下的功臣,我說的話如何?六官之中,除了老於謹,宇文泰沒一個信得過!”

李遠走上前來,高舉密旨道:“太祖密旨,若趙貴反跡已露,即時處死!”

獨孤信尚在猶豫,想不到天王宇文覺第一個心生不滿,發怒道:“太祖密旨,為何瞞得朕一字不知?今日之事,為何朕事先也是毫不知情?宇文護,你擅權越位,看來也有不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