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2頁)

……

“你倒也拉我一把啊。”周小年扶著腰呲牙咧嘴道。

“我就兩只手。”最後一刻拽住高瑞避免他二次受傷的張思芮輕描淡寫道。

高瑞高燒燒得整個人暈暈乎乎的,醫生給他重新打了石膏,開了六大瓶吊針。第二瓶將將要滴完,周小年剛剛離開去買午飯,高敏吊兒郎當地來了,屁股後頭跟著她的男朋友——一個打扮得跟雞毛撣子似的小青年。

高敏大約剛跟男朋友吵過架,一開口□□味兒十足:“我家有消炎藥也有退燒藥,你帶他來醫院,你給醫藥費。”

張思芮聞聲回頭看她一眼,繼續在用微信跟韓捷交流。上個月月底的強.奸案,她早上交班時重新看了遍筆錄,有個新的想法。

高敏眼看張思芮不理她,轉頭瞪向雖然睜著眼睛但其實沒什麽意識的高瑞,怒氣沖沖道:“高瑞,你答應我的,只要他家裏也同意他退學,我就能跟他走。他家裏同意了,我身份證呢?”

高瑞望著天花板,面上全是細汗。

高敏以為他要反悔故意不理她,愈發生氣,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胳膊,但還未觸到,就被張思芮截住了。張思芮看都不看她,冷冷道:“滾蛋。”

“雞毛撣子”很顯然不知道張思芮是個警.察,眼見女友一再受辱,他嘴裏罵了句問候她媽媽的臟話,蹭地就躥上來了。高敏來不及攔,眼睜睜看著他被輕易制住,再被“嘭”地重重壓到墻上。

“雞毛撣子”受制於人惱羞成怒:“你媽個變態老女……”

張思芮單手掏出自己的警官證在他眼前晃了晃,慢條斯理問:“用不用我給你戴個手銬,你蹲墻根兒好好冷靜冷靜?”

“雞毛撣子”盯著證件咽了口唾沫,最後一個字生生壓斷在喉嚨口。

高敏崩潰尖叫:“張思芮你想幹什麽?!這是我家的事!”

張思芮轉頭望著她,平聲道:“高敏,你滿十六周歲了,也到了高瑞當時負刑事責任的年齡了。”她松開泄了氣的“雞毛撣子”,轉身坐回原來的位置,眼裏沒有多余的情緒,“有人說高瑞的腿是你砸斷的,剛好你來了,那就別走了,你家的事兒我不管,但過會兒等他清醒,我得給他做個筆錄,如果他的腿確實是你砸斷的,你也別去顛市了,直接跟我回警局吧。”

高敏轉頭看了看高瑞的石膏腿,色厲內荏道:“你嚇唬我,我才不上你的當,他的腿是我砸的,但我不是故意的。而且……而且我爸當年把我媽打成顱骨骨折也沒有進去。”

張思芮默了默,輕聲道:“高敏,你跟你爸爸有什麽區別?”

高敏就像被踩了尾巴骨,一下子就炸毛了,雖然有“雞毛撣子”被壓在墻上的前車之鑒,也還是不自量力地撲上去作勢要跟張思芮廝打。她爸爸是個什麽人?他濫賭、打老婆、不顧家,最後死也死到了不光彩的病上!她憑什麽說她跟那種人一樣?!

張思芮單手就化解了高敏的攻勢,她望著高敏瘋魔了似的怒紅的雙眼,輕蔑地問:“你有什麽不服的,高敏?你在應該好好學習的年紀,天天逃課出去跟人鬼混,考試都得要人專門抓你回來壓著你寫卷子;高瑞一天打三份工,跑大半個大都,你偷他辛苦存下的錢去買演唱會門票、買天價手辦、買遊戲裝備;我就當你真不是故意砸傷他的,但你跑出去一夜未歸,你考慮過他自個兒在家吃飯、上廁所的問題沒有?嗯?高瑞總說你只是不懂事兒,是他濾鏡太重了,你哪是不懂事兒,你跟你爸一樣,是心裏沒數。”

高敏面紅耳赤,卻還是叫道:“跟你有什麽關系?我願意出去跟人鬼混,我願意花錢,他都沒有說我,你憑什麽說我?!”

張思芮聞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她自問只是個警.察,不是她老師,也不是她姥姥。她言盡於此,轉頭看到樓下周小年買了午飯正匆匆往回走,麻利兒地收拾自己攤了一床的資料紙——她下午還要再出個現場。

“雞毛撣子”不經嚇,他眼看張思芮真是不打算放他們走,虛弱地在一旁替不服氣的女友解釋:“警.察阿姨,高敏真不是故意的,她跟我說了,她不敢跟她哥動手,就是氣急了想摔東西,就……是個很寸的巧合。”

張思芮聞言默默注視“雞毛撣子”。小夥子不錯,一踩一個坑,前有“變態老女人”,後有“警.察阿姨”。

張思芮埋頭極快速地分類資料紙,再用不同顏色的夾子去夾,她沒搭理他,只平聲警告高敏:“我沒有嚇唬你,你不信我,一會兒周小年上來你問問他,你會不會被拘留,就看高瑞的筆錄。”她頓了頓,繼續道,“你大概理所當然地以為高瑞會繼續幫你,畢竟你是他妹妹,我也並不期望他能立刻幡然醒悟,給你個教訓,但他總有一天會醒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