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擺在桌面上的手機低低震動一聲,鹿晚晚低頭看一眼,是沈晏發來的短信——

“坐我車上這女的誰啊?”

鹿晚晚朝坐在自己對面的客戶笑了笑,然後語氣抱歉道:“失陪一下。”

說著便拿著手機出了會客室。

對於沈晏的各色女友,鹿晚晚向來都記得比他本人更加清楚——當然,這是她作為助理的本分。

她邊走邊給沈晏回撥了電話過去,回到辦公室時那邊正好將電話接起來。

鹿晚晚的聲音冷靜有條理:“沈總,您今天約的這位小姐姓鐘,叫鐘意。”

見電話那頭的人沒說話,鹿晚晚便適時地繼續道——

“今年22歲,身高166公分,成都人,國家芭蕾舞團首席演員,去年演了我們公司投資的一部戲,是女三號。您就是在電影獲獎那天晚上的慶功宴上認識的她,那天晚上您還當著葉小姐的面誇過她的鎖骨十分好看……您想起來了嗎?”

“不是鎖骨,我說的應該是胸骨上切跡。”沈晏很嚴謹地糾正了電話那頭的小助理,“Suprasternal notch,就是脖子下面連接鎖骨的那個凹點。”

盡管此刻仍舊沒能想起這會兒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女人到底是誰,但沈晏卻精準地想起了自己那一晚的贊美之詞。

不過很顯然,這位鐘小姐並未看過《英國病人》,因為下一秒她便斜靠在座椅上,瞥了沈晏一眼,然後漫不經心道:“你在和醫生打電話嗎?”

電話那頭的鹿晚晚聽見女人的說話聲,當下便迅速補充道:“給鐘小姐的花和禮物都準備好了,是今早剛從荷蘭空運過來的郁金香和VanCleef&Arpels的滿鉆長款項鏈,就放在車後座。”

小助理還是這麽的妥帖周到……沈晏在心裏偷偷給小助理比了個大拇指,可說話的語氣卻是不善:“不是跟你說過了?今天我和鐘小姐在一起,不管公司有什麽事,都別來煩我。”

說完便將電話給掛了。

沈晏其人,乃是圈中出了名的二世祖,仗著上頭有一個能幹的大哥擔負起偌大家業,便成日裏同一群狐朋狗友廝混在一處遊手好閑無所事事。

當然,沈晏對此是絕對不承認的。

每每自家老爺子揪著他罵他不務正業時,他便理直氣壯道:“大哥那麽能幹,他一個人打理集團綽綽有余,要我也跟他一樣當個工作狂,哪還有孫子來哄您老人家開心?”

沈老爺子哭笑不得,對著自家這個混世魔王是打也不得,罵也不得。

都說父母愛幼子,爺奶疼長孫,沈晏作為幺子幺孫,卻是將兩樣都占全了。

沈晏是在蜜罐子裏泡著長大的二世祖,嘴甜會哄人,最是擅長討長輩歡心,在女人堆裏也從來都是無往而不利的。

這會兒沈晏又拿出早已用過千百遍的說辭來:“意意,那次見完面第二天我大哥就把我流放番邦了,我上周才回國,一回來就打你電話了。”

沈晏這話細究起來倒也沒什麽毛病,他大學畢業回國後,沈易給他安排的職位正是集團歐洲分公司的總經理位子,只是沈晏自己長年累月的在國內同那群狐朋狗友廝混,歐洲倒也去得不少,只是一年到頭也去不了幾次公司。

可到了面對這些新歡舊愛時,這個虛銜又成了絕佳的借口。

鐘意見慣這種浪蕩子,才不會信這種狗屁倒灶的借口,當下只是懶洋洋的開口道:“沈公子貴人事多,能想起我來是我的榮幸。”

對於這話中的擠兌,沈晏不以為意,當下只是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盤,然後轉頭看向鐘意,“要不去跑馬地?”

鐘意對於香港並不熟悉,這回她隨芭蕾舞團剛從歐洲巡演回來,正是休假期間,沈晏約她來香港,她便應下了,權當做散心。

聽見沈晏說要去跑馬地,她倒也沒什麽意見,“你決定吧。”

當然,去跑馬地並非是沈晏突發奇想,今晚跑馬地賽馬場有賽事,沈晏解釋道:“我有一匹馬要上場。”

其實沈晏倒不怎麽喜歡賽馬,只是近日來他同香江城中的一位李公子別上了苗頭。

這位李公子是豪門獨子,去年離港北上,意圖將家族生意擴張至內地,但此人行事素來高調張揚,進京之後非但沒有拜碼頭,反而處處同沈易針鋒相對,兩人在南城搶了整整半年的地,氣氛一度劍拔弩張。

盡管那幾塊地最終還是有驚無險地到了沈易的手中,可沈晏卻看不過有人在太歲頭上動土,幾次都蠢蠢欲動想要為自家大哥出頭,好好教訓教訓這位李公子。

只是沈易一早便警告過這個混世魔王弟弟,叫他少在外面胡作非為給自己惹事,因此沈晏一直都強行忍了下來,恰好前段時間叫他知道這位李公子是香港賽馬會資深馬主,平日裏除了泡小明星,最愛的就是賽馬,每次但凡是有重大賽事舉行,李公子哪怕是身在國外也要飛回香港親自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