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蘇子斬的問蔔之術,雖不及花顏、花灼,但蘇醒記憶後,也著實不差太多。

他盤膝而坐,三枚銅錢在眼前轉了幾圈後,“鐺鐺鐺”三聲墜下,將面前的桌案砸了三個小坑,但銅錢是立著的。

青魂一直瞧著,如今看這情形,不太懂,目光轉向蘇子斬的臉,見他一臉平靜地看著三枚立著的銅錢不語,小聲問,“公子,這卦……可有不妥?”

蘇子斬平靜地道,“沒有妥與不妥,蔔算不出來而已。”

青魂驚訝,“公子為何蔔算不出來?”

“大約是事關國運。”蘇子斬衣袖輕掃,三枚銅錢收入袖中,淡聲道,“該做的我已做了,接下來,既然不可為,就不強為了,乾坤如何定,且看他們的吧。”

青魂不再言語。

京城,太子殿下病倒不朝已半個月,朝臣們早就坐不住了。

安書離雖然身為宰輔,能力出眾,一直坐鎮東宮,有五皇子、梅舒毓、敬國公等人輔助扶持,但也耐不住朝事兒太多,再加之朝臣們每隔一日就要慰問太子殿下病情一番,見不到太子殿下,見到安宰輔,自然纏著他問東問西,漸漸地,朝臣們都暗中揣測是不是太子殿下根本就沒病,而是沒在京城?

這種猜測一開始在小範圍內揣思,漸漸的範圍越來越廣,朝臣們都紛紛懷疑。

一晃半個月,朝臣們坐不住了,都聚在東宮門前,一定要見到太子殿下,哪怕朝事兒如今有安書離處理,朝局一直安穩,但也耐不住他們心裏的不踏實。

安書離一個頭兩個大,他已有幾日沒收到雲遲書信了,也不敢肯定他是不是出了事兒,不知到底救沒救回太子妃,心裏也是十分沒底,如今被朝臣這樣一鬧,他也有些吃不消,但也只能咬牙挺著。

但即便他繃著臉挺了一日,也有些挺不住了。

朝臣們不吃不喝,就守在東宮門前,非要見太子殿下,他也莫可奈何。

最終,他咬牙,對人吩咐,“去請皇上。”

有人應是,立即去了。

皇帝這些日子,一直聽從雲遲的安排,即便醒來了,也沒對外透露消息,一直貓在帝政殿內養身體,同時也在算計著日子,一連半個月,一日比一日擔心。

如今聽聞朝臣去東宮鬧,他頗有些震怒,既然安書離來請,他索性也不貓著了,身體左右已養的好了些,便吩咐人備輦,起駕前往東宮。

於是,當皇帝的玉輦突然來到東宮時,朝臣們都懵了,看著從玉輦上下來的皇帝,板著一張頗有些怒氣的威儀的臉,都呆怔了半晌。

皇帝沉睡的久了,以至於,他們只認太子殿下,不認皇帝了。

以前,還有朝臣隔三岔五去帝政殿外瞧一眼,這些日子自從雲遲病倒臥床不起,他們似乎忘了皇上。

自從太子殿下監國攝政,一年比一年有威儀後,當今皇上便成了南楚歷史上最沒存在感的一位了。

不過,皇帝幸好不在乎,他也為他的兒子驕傲。

“怎麽?一個個的都不認識朕了?”皇帝掃了一眼眾人,目光落在最前方的幾名禦史台大人的身上。

眾人一個個驚醒,這才“噗通噗通”地跪在了地上,連忙跪禮請罪,“皇上恕罪,微臣等該死!”

“你們是該死。”皇帝雖孱弱,但也在帝位二十年,養就的天子威儀露出鋒芒時,也十分有震懾力,他繃緊臉色,怒道,“太子為救朕,傷了身體,如今正是養傷的關鍵期,你們鬧什麽?你們這般鬧法,是想讓太子從病床上爬起來見你們,進而好謀害朕的太子嗎?”

眾人面色齊刷刷地一白,連忙搖頭,“臣等不敢,殿下已半個月臥床不起了,臣等擔心。”

“你們擔心管什麽用?你們有天不絕的醫術嗎?”皇帝冷哼一聲,“有這個擔心,不如多幫太子分擔一些朝政,一個個的,一把年紀了,跟小孩子一樣胡鬧。你們可有臉?”

朝臣們一個個慚愧地垂下頭。

皇帝在位多年,素來溫和,不常罵人,但罵起人來,也讓朝臣們見識了厲害。

“行了,你們都回去吧!朕進去看看太子。”皇帝擺手,“安宰輔本就每日為朝事兒辛苦,你們不要再拿太子的病情來煩他,讓他焦頭爛額,明日朕上朝,你們有什麽事情遞折子跟朕說。”

眾人應是。

皇帝不再看眾人,進了東宮。

朝臣們在皇帝離開後,你看我,我看你,都歇了心思,想著原來是太子殿下為了救皇上病倒了,看皇上神情語氣,太子殿下應該沒有性命之憂。於是,眾人都不敢再鬧了,散去了。

安書離聽聞皇上來了東宮,立馬從書房裏出來,趙清溪也從隔壁書房出來,步履匆匆地跟著安書離往外走,東宮的一眾人等齊齊井條有序地接駕。

皇帝走到半路,見二人匆匆而出,安書離隔三岔五便進宮一趟,與他稟告朝臣朝局動態,他是常見的,但趙清溪自從破格提拔入朝他卻沒見過,如今目光落在趙清溪身上,多看了兩眼,只見趙清溪一改大家閨秀的溫婉氣派,身上有了朝廷官員的影子,朝堂是個最鍛煉人的染缸,趙清溪顯然能勝任的。他甚是滿意,見二人跪地見禮,溫聲道,“都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