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二更)

梅疏毓轉過頭,見趙清溪清瘦得很,似乎風一刮就倒,低著頭的模樣,看起來柔弱又無依。他擡手狠狠地拍了自己腦袋一下,暗罵自己不該這時候說這個。

頗有乘人之危之嫌。

於是,他立即道,“我就是心慕你而已,你別有負擔,你若是不喜歡我,也沒關系,反正我也沒覺得你會喜歡上我。曾經太子表嫂說待我回京,幫我與你牽牽紅線,試試姻緣,可是我回京後,她孕吐的沒精神管我,如今表嫂下落不明,趙宰輔又出了事兒,我今日本不該提這話,你別放在心上,你撐著趙府本不易,該如何打算就如何打算,甭理會我,你就當我剛剛胡言亂語就是了,別放心上。”

趙清溪慢慢地擡起眼,似乎第一次認識梅疏毓,認認真真地看著他。

梅疏毓被她看的不好意思,摸摸鼻子,眼神不敢與她對上,暗罵自己沒出息。

趙清溪盯著梅疏毓看了一會兒,忽然說,“毓二公子去給我爹燒兩張紙吧!你來了,是不是還沒吊唁他?”

梅疏毓一怔。他來了趙府,就忙著徹查了,自然沒顧上吊唁趙宰輔。

趙清溪轉身向靈堂前走去。

梅疏毓在原地呆了片刻,實在不敢猜測趙清溪是什麽意思,但他本來就是個按捺不住凡事兒不問明白食不下咽寢難安的性子,於是,他咬了咬牙,追上趙清溪,舔著臉問,“趙小姐,你……你這話什麽意思?我笨,你說明白點兒。”

趙清溪腳步一頓,聲音帶了絲情緒,“你是挺笨。”

梅疏毓懊惱,沒了話。

趙清溪也不給他解惑,繼續向前走去。

梅疏毓想了想,實在不敢多想,只能跟上她,來到了靈堂前。

因趙清溪將趙宰輔的屍首裝了棺,靈堂前放著燒紙紙錢火盆等物,這時候,朝臣們都走的差不多了。

趙清溪本該跪在靈堂前給吊唁的人還禮,但因趙夫人不頂事兒,她要打理府中一切事務,配合梅疏毓徹查府中人,所以,守在靈堂前的是趙府旁支族親的本家,或哭或吊唁。

趙清溪來到靈堂前,眾人都向她看來。

趙宰輔在時,只趙清溪一個女兒,旁支族親們想讓趙宰輔過繼個子嗣,趙宰輔死活不肯,說有個女兒就夠了。

京城人人都知道,川河谷治水,有八成拿的都是趙府的銀子,趙府早被掏空了。趙宰輔雖在其位,但其實府中早已空虛,連瘦死的馬都不如了。

如今趙宰輔又死了,孤女寡母的,眼看著這趙府是沒落了。旁支族親的人覺得如今的趙府也撈不到什麽,以後就更沒什麽讓人可撈的了,所以,就連幫襯著守靈吊唁什麽的都不甚盡心,頗有應付的意味。

趙清溪從昨日便冷眼瞧著,也不說什麽,總之自有她帶她娘離京的打算。

但今日不同了。

她來到靈堂前,看了眾人一眼,站在一側,伸手拿了燒紙,回身遞給梅疏毓。

梅疏毓看了趙清溪一眼,又瞅了瞅旁觀的趙府旁支族親,默默地接了,以他如今的在朝中的官職身份,拿了燒紙扔進火盆裏,再對趙宰輔拜上三拜也就是了。但他琢磨了一下,覺得哪怕自己會錯了意,以小輩對長輩來說,跪一跪,祭拜一番,也沒什麽。

於是,他單膝跪在地上,將燒紙輕輕地放在火盆裏,鄭重地拜了三拜。

他三拜後,趙清溪輕聲說,“二公子可有什麽對我爹說的?”

梅疏毓心咚咚地跳了兩聲,擡眼看趙清溪。

趙清溪還是一副蒼白著臉看不出什麽表情的模樣,說出的話來,很是平靜。

梅疏毓心裏叫娘,想著趙小姐聰明,對比他就是個笨的,她這到底是什麽意思?說明白他也好知道怎麽做啊?如今她什麽也不說,到底是認可他同意他還是怎地?

若是他說出的話不著調,豈不是累了她的名聲嗎?這裏這麽多人看著呢。

他極力地想從趙清溪眼裏表情上看出點兒東西來,可是他盯著趙清溪看了半晌,啥也沒看出來。他泄氣地收回視線,心裏一團的亂。

趙清溪等了一會兒,輕聲說,“二公子沒有什麽要對我爹說的嗎?”

梅疏毓終於在一團紛亂中聽出了點兒情緒,他在這一瞬間福至心靈地開口,“有,有的。”話落,猛地咬牙,對著趙宰輔的棺木牌位道,“在下梅疏毓,心儀趙小姐已久,本該早日來府提親,奈何回京後諸事耽擱,不成想宰輔您突然駕鶴西去,未能親自向您提親,著實是憾事兒,今日趁著您還未走遠,在下特意跟您提上一提,您若是答應,在下以後必定好好照顧趙小姐和夫人,天地為誓,不違此心。”

守在靈堂前的人見到這一幕聽到這一幕不由得都驚呆了,一個個睜大了眼睛。

梅疏毓是誰?梅府二公子!以前年少時少不更事兒但且不說,只說這一年來,他在西南境地立了大功,如今回京,更是身負兵權重職,是太子殿下器重的朝中新貴,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