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路說著話,主持方丈將雲遲和花顏請到了德遠大師的禪房。

剛進了院子,德遠大師便迎了出來,他身後跟著一個少年,正是武威侯府庶出三公子蘇玉竹,與十一皇子差不多大的少年,少年似比花顏第一次見長高了些,抽條地如一根竹竿,看著挺俊秀。

德遠大師打了個佛偈,給雲遲和花顏見了禮,蘇玉竹則是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他是庶出公子,因為身份的原因,自然不比蘇子斬,見到太子,自然要下跪。

雲遲看了他一眼,溫聲說了句,“起來吧。”

蘇玉竹站起身,不敢擡頭。

花顏笑著說,“上次見你,雖也有些拘謹,但比今日卻強些,怎麽今日連頭都不擡了?”

蘇玉竹慢慢地擡頭,瞅了雲遲和花顏一眼,臉微微地紅了,攥著袖子,壓制著緊張地說,“上次是許久之前了,那時不懂規矩……”

“行了,逗你呢。”花顏笑著擺手,“你進來,今日趕巧了,我有話問你。”

蘇玉竹打住了話,終於又擡頭看著花顏,似疑惑她要問什麽,但還是應了聲,“是。”

一行人進了屋,坐下身,花顏對蘇玉竹問,“我想了解些武威候繼夫人在侯府中的事兒,你隨便說,大事兒小事兒,都可以。你既能來給她做齋戒,想必對她了解不少。”

蘇玉竹一愣,似沒想到花顏問他這個,他看向雲遲。

雲遲淡笑,“說吧。”

蘇玉竹似面對二人有些緊張,一時間似不知道該從哪裏說,直到花顏給她起了個頭,讓他說她怎麽照拂他,他似乎才有了話。

花顏聽著蘇玉竹說柳芙香,柳芙香這個女人,雖然在花顏看來,很蠢很笨,但她也不是沒有聰明的時候,大約蠢笨都用在對蘇子斬和他的事兒上了。

柳府和武威侯府是世交,柳芙香年少時,因她性子活潑,投武威侯夫人脾氣,武威侯夫人喜歡她,所以,常讓她來往侯府,所以,她對武威侯府一直以來都很熟悉,包括武威侯府的所有人。

武威侯府在武威侯夫人在時,似乎不怎麽管內院,她一心都撲在蘇子斬的身上,想法子尋找名醫給她兒子治寒症,武威侯的庶子庶女好幾個,側室小妾也有好幾人,主母不管內院,就導致內院的側室小妾明爭暗鬥。

柳芙香還沒嫁給武威侯時,曾有一次從一位側室的手裏救了蘇玉竹,所以,在武威侯夫人無緣無故死在東宮後不久,柳芙香嫁給了武威侯,那些等著扶正的側室和小妾都恨死柳芙香了,唯獨蘇玉竹的母親念著她昔年幫了她兒子,處處照應幫襯柳芙香在繼夫人的位置上立穩腳跟。

所以,這些年,柳芙香雖名聲不好,外面各府的夫人小姐們都看不上她拋棄蘇子斬嫁給武威侯弄的人家父子不和關系崩裂,沒什麽人與她真交心,沒什麽人緣,但在侯府內院,蘇玉竹的娘卻是那個例外,對柳芙香不錯,柳芙香坐穩了繼夫人的位置後,對她們母子也不錯。

花顏聽了一堆蘇玉竹說的柳芙香在侯府的瑣事,武威侯對她不好不壞,對內院的女人也不好不壞,雖嘴上鮮少提蘇子斬的娘,但每年在他娘的忌日,都會在她娘的院子裏待上整整一日,不吃不喝。

雖然花顏覺得深愛一個人,無論是男人和女人,都該眼裏揉不進沙子,就如雲遲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是也不能全盤否定武威侯對夫人就是不愛,畢竟人與人的深愛不同,天下男子大多都三妻四妾。

蘇玉竹不明白花顏為何要聽侯府內院這些事兒,但還是撿想到的知道的都說了。

一個多小時後,花顏也聽的差不多了,對他淺笑,“難為你了,多謝。”

蘇玉竹搖搖頭,他雖還是個少年,但不傻,知道花顏不是沒有緣由的問這些侯府內院的瑣瑣碎碎的事兒。

雲遲見花顏打住話,看了一眼天色,“歇息夠了嗎?若是今日累,就在這裏休息一夜,明日再去賞梅?”

花顏搖頭,年關已至,雲遲的事情本來就多,今日已是抽出空閑來陪她一日,若是明日再耽擱一日,他怕是後面不知道要忙成什麽樣,她笑著搖頭,“一路都是坐車而來,如今又在這裏歇了一個多時辰,哪裏有什麽累?走吧,天色還早,我們去賞梅,賞完梅,就回東宮。”

雲遲見她精神不錯,還真沒看出來累的樣子,笑著點頭。

於是,二人出了清水寺。

在山寺門口與德遠大師告辭時,德遠大師對花顏道,“太子妃近來可為自己蔔過卦?”

花顏歪著頭笑看著他,“怎麽?老和尚,你要給我蔔一卦啊?”

德遠大師笑著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老衲可不敢給你蔔卦了。”

“我如今靈力盡失,還哪裏有力氣給自己蔔卦?”花顏笑問,“你從面相看出了什麽,直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