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更)

雲暗聞言一愣,看著花灼走進了內室,他收了劍,也跟著一起進了內室。

內室裏,陸之淩哭的傷心動肺,一聲聲的妹妹喊的讓人聽著都撕心扯肺。

天不絕更是哭的眼淚鼻涕一把,像是一下子白發人送黑發人,老了十歲不止。他與陸之淩哭的不能自制眼淚糊了眼,根本就沒發現有人進來,更沒聽到外面的動靜,不知道花灼已經來了。

花灼進來後先看了內室一眼,落在夏緣與采青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身子上,涼聲開口,“都別哭了。”

天不絕一愣,騰地站起身,“你終於來了!”

陸之淩一驚,轉頭向花灼看來,淚眼模糊中只看到了一個人影,風姿獨具,他沒見過花灼,一時也顧不得仔細端詳他的面相,只抽出一只手用手抹了一下眼淚,對花灼問,“你是誰?”

花灼卻認出了陸之淩,臨安花家要想識得一個人,不出一日,那個人的畫像就會出現在臨安花家,當初花顏與陸之淩八拜結交,他還曾為此不滿,臭罵了花顏一頓,吃醋了許久,如今見陸之淩這副樣子,一個大男子漢,抱著花顏哭成了這個德行,他聚在心裏老早就想找他算賬的那點兒小不快頓時煙消雲散了。

他對陸之淩拱了拱手,“臨安花灼。”

陸之淩猛地睜大了眼睛看著花顏,須臾,他放開花顏,騰地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紅著眼睛急聲問,“五百年的人參呢?拿來了沒有?”

花灼點頭,“拿來了。”

“快,快給她喂下。”陸之淩大喜,連聲催促。

花灼點頭,從袖中拿出一個長匣子,轉身遞給天不絕,“你來。”

天不絕抖著手接過,雖然早先一刻已給花顏把了絕脈,但如今有了五百年人參在手,他還是想試一試,不能藥在眼前,就這麽放棄。

於是,他立即打開了長匣子,拿出一把匕首,切了一片人參片,塞向花顏的嘴裏。

可是花顏緊閉著嘴角,人參片塞不進去。

花灼伸手去掰花顏的嘴,可是半晌,也沒有效果,他傾身上前,抱住花顏,輕輕地拍著她,溫柔地喊,“花顏,張嘴,乖,哥哥來了,帶來了五百年的人參。”

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如春風拂過,誠如那些年他身體怪病,每一次掙紮在生死邊緣前,花顏都會坐在他的床前,握著他的手,輕輕地哄他,“哥哥吃藥,乖,只要你吃了藥,病就會好了。”

每逢這個時候,他都咬緊牙關,不忍丟下她,不忍將花家所有的重擔都交給她,他必須活著,與她一起護著花家。

於是,一年又一年,沒想到,他的怪病竟然在她無數好藥的喂養下,在天不絕每日行針日復一日給他診治中治好了。

所以,如今,輪到他,他不準許花顏死,他也不相信她能給自己下了魂咒,生生世世禁錮住自己靈魂凝聚印刻上烙印的人會這般輕易地丟了命。

花顏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生死的人。

“妹妹乖,張嘴,哥哥來了,你張嘴。”花灼輕聲哄著,拿著人參片放在他唇瓣,輕輕地碰著沾了沾。似要給她吃,我等著她自己主動張嘴。

陸之淩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花灼和花顏,心提到了嗓子眼。

天不絕也睜大眼睛看著,大氣不敢喘一口。

外面聽到動靜得到消息的五皇子、程顧之、程子笑、夏澤等人都來到了堂屋外,見此情形,沒敢進屋打擾。

花顏沒動靜,閉著眼睛,氣息不存。

花灼一字一句地說,“就這樣死了,你甘心嗎?你若是死了,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會陪著你死,遠的不說蘇子斬,他的命是你救的,你生他生,你死他死,近的說雲暗,剛剛我若是晚來一刻,他就揮劍抹脖子了。”

花灼說著,頓了頓,“另外,不說其余人,但說雲遲,你不是愛他嗎?恨不得將他肩上的所有重擔都擔到你的肩上,為了他的聲名,為了他的賢名,為了他的江山天下黎民百姓,你豁的出去自己,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他,對他好,那你做了這麽多,若是就這麽死了,他呢?你想想他該怎麽辦?會怎麽辦?”

花灼盯著花顏的臉,又頓了頓,似給她思考時間,“你不敢想吧?那我幫你想想,你若是死,雲遲十有八九會安排個接替他身份的人,再橫劍自刎追隨你去。你說你崇敬他的志向高遠,敬佩他熔爐百煉天下的心志,想看他創南楚太平盛世,想讓他受後世敬仰流芳千古創千載不世功勛。可是,也許,因為你的死,他此生也就在此戛然而止了。”

花灼說到這裏,又停了一會兒,“雲遲很有才華是不是?他身為太子,監國四年,根基雖淺,但已初現帝王風骨,南楚若是有他在,如今雖路滿荊棘,但是早晚有一日,他能夠肅清,成就太平天下對不對?可是,一旦他就這麽隨你死了,你便是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