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二更)

夜空靜靜,東宮靜靜,整個南楚皇城十分安靜。

夜深人靜中,依稀可以看到幾處府邸亮著燈,貓頭鷹立在一處枝頭,瞪著黑溜溜的眼睛,看著房頂的二人。

花顏低聲說,“走吧,我們下去回屋吧!明早你還要上早朝呢。”

雲遲搖頭,“明日免朝。”

花顏一怔,“為何?”

雲遲輕聲說,“安陽王妃聽聞書離要去川河谷一帶治水,非要跟著,書離勸說不了,今日過府請我幫他想想辦法。川河谷一帶艱苦,王妃若是去了以她的身子怎麽受得住?去了之後,少不了要書離多分出一份心思來照看她,更何況,他前往川河谷一帶治水,治的不止是水。五年前層層隱瞞之事也勢必要重提徹查,勢必傷了誰的筋骨,有些人會坐不住的,他要應付的事情很多。”

花顏眸光動了動,忽然福至心靈地說,“上一次你與書離制定的計策,瞞了安陽王妃,王妃對你頗有成見,似乎是在你回京見到你後找了一回場子,你此回也幫不上什麽忙吧?大約不等你開口,王妃就斷然回絕了。安書離應該也能想到,他來找的人是我吧?想請我幫忙?”

雲遲伸手點點她眉心,感嘆,“這般聰明。”

花顏微笑,“明日一早,我隨你去一趟安陽王府,女人與女人,最是好說話,興許我能勸得住王妃不跟去。”

雲遲看著她,“用什麽法子?”

花顏笑著說,“明日我想想,我與王妃接觸的不多,對她多數只聽傳言,不甚了解,明日與王妃見了,興許就有法子了。”

雲遲點頭,看著她問,“你明日出府,勞累一趟,身子能否受得住?”

花顏輕笑,“受得住的,我如今雖沒多少力氣,但再歇上半夜,明日定會好多了。”

雲遲頷首,不再說話。

花顏又仰臉看了一會兒星辰,開口,“走吧,我們回屋吧!早些歇著。”

雲遲抱著花顏下了房頂,進了屋。

花顏累了,躺到床上不多久,便沉沉地睡了。

雲遲卻無困意,側臉看著花顏,他詢問了她癔症之事,她終究是沒告訴他。反而提到了悔婚。

她明明就知曉他的心意,非她不可,可是讓她又重提了悔婚,可見事關性命,怕是連她自己都感覺到了無望和無能為力。

她與皇宮禁地,到底有著什麽不解之結?

他想著,便又重新下了床,穿戴妥當,又出了房門。

小忠子聽到動靜,本來剛要睡下,迷迷糊糊地又趕緊爬起來,見雲遲出了房門,向外走去,立即匆匆追了出去,小聲地驚訝地問,“殿下,您要去哪裏?怎麽不喊奴才?”

雲遲頭也不回地說,“本宮去藏書閣,你不必跟著,回去歇著吧。”

小忠子納悶,“殿下,這麽晚了,您怎麽想起要去藏書閣?”

雲遲不說話。

小忠子縮了縮脖子,小聲說,“奴才不困也不累,跟著您一起去吧,您看書,奴才也好給您端盞茶,您若是不想奴才打擾,奴才就在藏書閣歇著也一樣。”

雲遲“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二人來到了藏書閣,小忠子頭前掌了燈,藏書閣內頓時燈火明亮。

雲遲有目的性地直奔前朝末代史與南楚建國史,最先拿的就是《太祖史記》。

小忠子給雲遲端了一盞茶,暗暗地想著太子殿下從小熟讀史書,怎麽如今大半夜不陪著太子妃好眠,跑來藏書閣又翻看史書呢?

他自然不敢問出來,偷偷地打著哈欠去了不遠處的角落地蹲著小憩。

花顏睡得很熟,一個時辰後,她不知怎地突然就睜開了眼睛,發現雲遲不再身邊,她立即伸手摸了摸,身側的被褥是冰涼的,她連忙下了地,掌了燈,對外喊,“采青。”

采青知道雲遲出去,所以一直提著一份驚醒,聽花顏喊她,立即披衣快速地來到了門外,“太子妃,您喊奴婢?是不是口渴了要喝水?”

花顏搖搖頭,對采青問,“太子殿下呢?”

采青立即說,“在您睡下後,殿下似乎去藏書閣了。”

花顏一怔,脫口問,“發生了什麽事兒嗎?他為何大半夜不睡跑去了藏書閣?”

采青搖搖頭。

花顏仔細地想了想,恍然地想起,雲遲大約是去查史書了,他問她癔症之事,她卻沒說,以他的聰明,不想逼迫她,自然是去自己查了。

他本就朝事兒繁忙,又連帶操神她的事兒,這樣一夜不休息,怎麽受得住?

她在房中立了片刻,回身拿了衣服穿戴。

采青立即問,“您是要去藏書閣尋殿下嗎?”

花顏點頭。

采青連忙說,“夜裏涼寒,您還是別去了,藏書閣不太近,奴婢去喊殿下回來。”

花顏制止她,“還是我自己去吧。”

采青見花顏打定主意,趕緊找了一件披風,在花顏穿戴妥當後,為她披好,提了罩燈,陪著她一起出了鳳凰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