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更)

花顏不知道他說的這句如此甚好是說蘇子斬因禍得福,還是說葉香茗被廢除了蠱媚之術根源,或許兩者都有。

她淺淺地對他笑了一下,“你今日想必累得很,早些上床歇著?”

雲遲笑著點頭,吩咐小忠子沐浴。

小忠子應了一聲,連忙命人擡水。

秋月重新端了藥碗進來,放在花顏面前,叮囑,“小姐,這回可不能再涼了,稍後溫了就趕緊喝。”

雲遲接過話,“我會盯著她喝下。”

秋月點點頭,放心了,走了出去。

小忠子帶著人擡水進來,送去了屏風後,雲遲站起身,解了外衣,進了屏風後。

花顏依舊趴在桌子上,聽著屏風後傳來簇簇的脫衣聲以及輕輕的撩水聲,她大腦思緒不由得放空。

過了片刻,雲遲的聲音在屏風後響起,“時候差不多了,該喝藥了。”

花顏“嗯”了一聲,端起藥碗,痛快地一仰脖,一口氣喝了個幹凈,喝完後,她用帕子隨意地擦了擦嘴角,繼續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雲遲沐浴很快,走出來時穿了一件寬松的軟袍,帶著沐浴後的皂角香,從椅子後伸手將她抱住,頭放在她頸窩處,吻了吻,低聲問,“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花顏身子向後一仰,幹脆靠近他懷裏,想著他既然問起,那麽就告知他也好,免得他往歪處想。於是,她“唔”了一聲,如實相告,“你知道的,臨安花家累世千年的規矩,子不娶高門世家女,女不嫁高門世家子,與皇權更是不沾染半分,千年以來,這規矩從沒破過,這一代,我破了規矩,自然要逐出家門,但家裏人素來愛護我,無人會主動提起,也只有我自逐家門了,可是今日哥哥讓十七傳話,死活不同意。”

這事兒其實不太好說的,雲遲是太子,執掌天下,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在皇權至上的角度看來,沒有誰的規矩敢挑釁皇權。

但花家又不同,花家有挑釁皇權的資本,累世千年的根基讓花家有話語權。

他們之間本來隔著的是天塹鴻溝,他非要搭起橋梁娶她,對他來說,也許這不算什麽事兒,但對於花家和她來說,這是亙古鮮有的大事兒。

雲遲聰明,瞬間了悟了,心中本來的確想歪了那麽一點兒的濃霧煙消雲散,他低聲說,“花顏,嫁給我,你很怕嗎?”

花顏搖頭,“以前是很怕,如今不怕,但是花家生我養我,我總要為花家考慮。”頓了頓,她輕聲說,“這話與你說,似不太應該,畢竟你如今是太子儲君,將來登基為帝,是執掌天下的帝王,普天之下,不該沒有帝王掌控不了的事兒。”

雲遲微笑,“太子儲君如何?執掌天下的帝王又如何?花家立世千年,有本事對皇權說不。”

花顏失笑,轉身看向他,盯著他的眼睛說,“雲遲,花家是你心中的一根刺嗎?不除不快嗎?”

雲遲擡起頭,迎上她的目光,緩緩地搖頭,“不是,花家累世千年,歷經數個朝代,南楚建朝也不過三四百年而已,對比花家,差了幾個歷史長河,若花家要皇權,這天下也輪不到太祖皇帝。且花家不作惡,安安穩穩,不會成為我心中的一根刺。”

花顏看盡他眼底,輕聲問,“既然花家不是你心中的一根刺,那你心中有刺嗎?”

雲遲抿了一下嘴角,與花顏目光交匯,片刻後,他點點頭,“有。”

花顏問,“什麽刺?我是否能知道?”

雲遲慢慢地點了點頭,目光蒙上一層暗流,低聲說,“你是我的太子妃,此生唯你一人可做我枕邊人,是我誠心求娶的妻子,自然能知道。”

花顏靜看著他。

雲遲一字一句地說,“我五歲時,母後不是死於病危,是暴斃,我十五歲時,姨母不是死於病危,也是死於暴斃。”

花顏一怔。

雲遲看著她,眸光蒼涼,“我這個太子,雖生來就是儲君,但不是所有人都想讓我坐穩這個儲君的。母後和姨母兩條命,便是我一直在這儲君位置上的代價。所以,蘇子斬對我心中惱恨,所以,花顏,我永遠不能為了你棄了帝王之位,不能自廢儲位,不能讓你因花家不為難。我能做的就是用最大的力氣拉著你陪著我,皇權太孤寂,我真的不想一個人走在這條路上,枉此一生。”

花顏抿唇,有些驚異,“皇後和武威侯夫人的死,與你的儲君之位有關?”

雲遲頷首,“我五歲時,與蘇子斬一同中毒,母後將唯一的養命之藥,一分為二,為太醫爭取了時間,救了我們。待我們毒解了之後,母後突然就暴斃了。”

“突然暴斃?什麽原因?難道也是中毒?”花顏問。

雲遲搖頭,“查無所因,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查不出來,但母後死時很安詳,因在午睡,似就那麽睡過去了,後來被定為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