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一更)

南疆的天牢,無異於蠱王宮一般銅墻鐵壁的死牢。

雲遲在被刺殺當日,便命人將南疆王和葉香茗秘密地押入了天牢。如今,二人已經在天牢裏過了差不多半個月。

路上,花顏猜測著葉香茗為什麽見她,難道是南疆王見了她之後,與她提了她,所以,她好奇,想看看她?還是另有別的目的?

雲遲見花顏面露思索,微笑著說,“她不是愚蠢之人,應該能料到我不會留她性命,如今要見你,大約是為活命做打算。”

花顏笑了笑,“我不覺得我身上有什麽值得她打算的活命的機會。”

雲遲溫聲說,“見了她就知道了。”

花顏點頭。

二人來到天牢,看守天牢的人齊齊叩拜見禮。

雲遲握住花顏的手,下了馬車後,緩步走進天牢。雲影和秋月跟在二人身後近身保護。

南疆王和葉香茗是單獨關著的,一人一間,比鄰關押。

雲遲和花顏先路過南疆王的牢房,只見南疆王再無王者風範,萎靡頹廢,靠著墻坐著,十分邋遢的樣子,本已經重返年輕,此時鬢角卻似有幾縷銀霜的發絲。

他聽到動靜,擡眼,便看到了雲遲和花顏,當看到雲遲容色清華,姿態自如,面色不見蒼白虛弱,身體不見半絲受傷的痕跡時,臉色一灰,未曾言聲。

雲遲只淡淡看了一眼南疆王,目光溫涼,便越過他,向裏面的牢房走去。

花顏也掃了一眼南疆王,隨著雲遲來到了裏間。

葉香茗的姿態和面容比南疆王看起來要好很多,她同樣靠著墻坐著,但面色平靜,容色不見萎靡,依舊如往昔一般艷色照人,妖嬈風情。

聽到動靜,她半闔著的眼睜開,看向牢房外,通過鐵鑄的柵欄,看到了雲遲和花顏。

她聽聞花顏傳遍天下的名聲許久,也猜測那個讓太子雲遲非她不娶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樣許久,如今一見,傳聞與眼前的女子相較一番,腦中只有一句話擰在一起,原來這就是臨安花顏。

她看起來不過二八年華,穿著一身淺碧色織錦綾羅長裙,裙擺繡著纏枝海棠,手臂挽著碧綠絲絳,容色明媚,不濃不淡不冷不艷,恰到好處的瑰麗素雅,如上天能工巧匠鬼斧神工雕刻而成,淡施脂粉,輕掃峨眉,沒有滿頭珠翠裝飾,自成一幅上好的稀世名畫。

她站在雲遲身邊,分毫不被雲遲傾世姿容所掩蓋,如明珠一般,璀璨奪目。

她從出生以來自詡美艷天下,第一次有了一種自慚形穢之感。

她的美,華艷而張揚,光可照人,父王也說女子的美就該如她一樣,艷色千裏,無人能及。可是如今,她方才覺得,女子的美,真真正正的該如花顏這樣,無論如何看,都賞心悅目,令人心情愉悅,不會太奪目逼人刺眼,但卻令人不可忽視。

她目光凝定地看了花顏許久,才啞著嗓子開口,“臨安花顏?”

花顏在葉香茗看她時,也在打量葉香茗,那一日她借陸之淩之手傷了她,後來為她包紮趁機取血引,便仔細地打量過她,只不過她那時易容,葉香茗見的人是賀言,沒見過她,可她卻早已經見過她了。

不得不說,公主葉香茗的這份鎮定比南疆王要強上許多。

她任葉香茗打量許久,見她終於開口,淺淺淡笑,“不錯,我是花顏。”

葉香茗盯著她又看了片刻,才轉眸去看雲遲,見他容色寡淡,目光溫涼,看著她不帶一絲情緒,而他的手卻攥著花顏的手,從走進來後再未松開。

她嘲諷一笑,“毀我南疆千年傳承的蠱王宮,能讓太子殿下喜歡的女子,果然不一般,我就在想,太子殿下怎麽會喜歡如此名聲不堪一無是處的女子。”

雲遲不語。

花顏淡笑,“公主想見我,不會是想說這麽兩句沒用的話吧?”

葉香茗點頭,又轉向花顏,“自然不是。”

花顏看著她,“洗耳恭聽。”

葉香茗盯著她,一字一句地道,“蠱王傳承千年,想奪蠱王的人,不計其數,但從來沒有人成功過,蠱王宮內外,不知道埋葬了多少鮮血白骨,包括南楚皇室的暗衛,你能闖入蠱王宮,奪了蠱王,可見本事,但也有天意在。蠱王一脈,大約是該絕於你手裏。”

花顏笑了笑,“也許吧!”

葉香茗看著她淺淡含笑的臉,眼含復雜地說,“你奪蠱王,是不是為了救人?否則我想不出,你為何平白無故前來南疆闖蠱王宮奪蠱王。太子殿下來南疆後,一直派人看顧蠱王,以西南的情形和我父王的配合,他彼時定然沒有要蠱王有失的打算。但那一日,你奪蠱王時,太子殿下的人明明遇到了你的人,卻不作為,不攔阻,有意為你的人讓了路,才讓你和你的人順利地闖入了蠱王宮。”

花顏偏頭瞅了雲遲一眼,點頭,“你說得沒錯,我是為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