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二更)

雲遲是很好,花顏從見到他開始,一直到現在,便沒說過他不好。他生而尊貴,命主九天,天生便是立於雲端上的人。

而她,出生便在十丈軟紅的泥裏打滾,被他生生地拽上了明月高台。

這是宿命的劫,逃不開,躲不過,只能順應命數。

秋月紅著眼睛小聲說,“奴婢以前也覺得太子殿下很好的,待小姐也十分包容,但想著小姐與子斬公子在桃花谷時,那幾日相處,便覺得,更好……”

花顏想起與蘇子斬論劍,在他掌心一支劍舞,那一日,桃花瓣紛紛飄落,她腳下的那抹緋紅衣衫的俊秀身影,何等的玉樹芝蘭……

她神思微晃了片刻,又想起今日東方現異象奇景,漫天霞光下她轉眸,便看到雲遲倚著門框,如稀世璞玉,溫潤了千千又萬萬年……

她不由得笑了,伸手用力地捏了捏秋月的臉,對她說,“這面皮子被風都吹幹了,趕緊抹些上好的凝脂膏吧,哥哥最喜歡捏你的臉,若是這般糙得沒手感了,他以後可就不捏了。”

秋月打開花顏的手,瞪著她,一跺腳,轉身去找凝脂膏了。

花顏大樂,“說什麽陪我去東宮,說什麽陪我進皇宮,我真答應了,你估計私下要偷偷哭成淚人。”

秋月腳步一頓,又羞又惱,“小姐就會欺負我,枉我為你哭了不知道多少回,那些眼淚掉的可真冤枉。”

花顏咳嗽一聲,笑著沒了話。

半個時辰後,采青煎了藥端來,花顏待藥溫了,二話不說,拿起來就一口氣喝了。

秋月本來準備好了哄花顏喝藥,沒想到她喝的這麽痛快,她目瞪口呆地看了她半晌,見花顏喝完後面不改色,她手裏捏的蜜餞都忘了遞過去。

花顏好笑地看著她呆呆的樣子問,“怎麽了?這副傻樣子!”

秋月驚詫地看著她,“小姐,這藥不苦嗎?”

花顏點頭,“苦啊!”

秋月覺得苦就對了,良藥苦口,這藥裏有比黃連還苦的一味藥,怎麽能夠不苦,以她家小姐從小就不喜歡喝苦藥湯子的人,怎麽能夠面對這麽苦的藥面不改色地喝下去呢?難道她的味覺失靈了?

她立即緊張地問,“是不是奴婢把錯脈了?您中的毒使得味覺也出了問題?”

花顏搖頭,“沒有。”

秋月不淡定了,“那,您以前喝藥不是這樣的啊!如今怎麽……”

花顏終於明白了她呆在哪裏,好笑地說,“我已經喝了近一個月的苦藥湯子了,任誰一日三頓地喝苦藥湯子,也會不覺得苦了,習慣了。”

她沒說的是,更何況她不是一日喝三回,雲遲躺在床上那兩日,死活要她喂藥,她不喂,他就將臉埋在枕頭裏一聲不吭地不喝藥,她無奈,只能依著他。

明明不是她的藥,也苦死個人,她也照喝不誤。

當喝藥與吃飯喝水一樣習慣時,也就不覺得苦了。

秋月卻是不知道這個,只覺得花顏遭了罪了,頓時心疼死了,連忙將蜜餞遞給她,“小姐從小到大,可從來沒受過這份苦呢。”

花顏張口吞下秋月遞到她嘴邊的蜜餞,想起雲遲的傷勢,對她說,“你先去歇著吧,待歇夠了,也給雲遲看看傷勢。”

秋月一怔,“太子殿下怎麽了?是因為救小姐傷著了?這麽長時間還沒好嗎?”

花顏搖頭,嘆氣地說,“他因為救我耗費了七成功力,前幾日被南疆王的匕首刺中了後背心,只差些許就險些要了命。”

秋月一聽,立即說,“奴婢不累,小姐怎麽不早說?您這就帶我去吧!”

花顏笑看著她,“你剛剛來時,還對他不滿來著呢。”

秋月瞪著花顏,嘟起嘴,小聲說,“太子殿下是極好的,奴婢又不是糊塗人,只要他對您好,小姐心甘情願嫁給他,奴婢哪怕有小小的不滿,也會消散的。”

花顏站起身,笑著說,“那就走吧!賀言給他診治的,但他年歲大了,用藥開方很是保守,你給看看,是否需要調整藥方。”

秋月點頭,“好。”

二人出了房門,很快就來到了雲遲的正殿。

秋月伸手拉住花顏,湊近他耳邊,悄聲問,“小姐,您住在哪裏?”

花顏伸手指指裏面。

秋月頓時睜大眼睛,驚異,“每日與太子殿下住在一起嗎?一個房間?一張床上嗎?那你們……”

花顏伸手敲她腦袋,好笑地說,“亂想什麽呢?除了我受傷就是他受傷,相互照料而已。”

秋月臉紅起來,呐呐地說,“你們還沒大婚……那也不應該啊……”

花顏瞪了她一眼,臉也紅了,但還是梗著脖子一本正經地說,“左右我要嫁給他的,提前適應一下而已。”

秋月頓時沒了話。

采青在二人身後跟著,聞言抿著嘴笑起來。

花顏先一步邁進了門檻,挑開珠簾進了內殿,小忠子迎了出來,對花顏見禮,笑眯眯地說,“太子妃,殿下不見您回來不午睡,等著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