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一更)

雲遲似乎是真的疲乏了,剛沾到床,說了一句話後,便很快就睡了。

花顏瞪了他半晌,見他漸漸地呼吸均勻,進入了睡眠,心下氣悶,想踢醒他問問,他不是說了剛吃完飯便睡對身體不好嗎?那他這是怎麽回事兒?

不過念著他睡品確實極好,昨夜他淋了個落湯雞,自己半絲沒濕衣,這一場大雨如此之大,他想必安排雨後救災等諸事忙累了整整一日,便也懶得計較了。

於是,她拿起娟帕,攢成團,砸滅了燈盞,裹著被子身子轉向裏側也睡了。

床很大,兩人的中間空出了很大一塊地方。

半夜,花顏被渴醒,忘了外側還睡著一個人,迷迷糊糊地推開被子就要下地,手碰到一個硬邦邦的身板,才想起來雲遲在她房中,她愣了愣,睡蟲跑了一半。

雲遲醒來,嗓音帶著好聽的暗啞,“怎麽了?”

花顏見他醒來,自然地撤回手,不客氣地指使他,“我渴了,你既然醒來,就去給我倒一杯水來。”

雲遲二話不說,起身摸黑走到桌前,找到火折子,掌了燈,倒了一杯水,拿回床前,遞給花顏。

花顏接過,咕咚咚一口氣喝幹,將空杯子遞給他,然後倒頭又睡去。

雲遲啞然失笑,低喃,“這般不客氣。”

花顏睡意濃濃地哼哼了一聲。

雲遲放下杯盞,揮手熄滅了燈,也繼續睡了。

一夜相安無事。

第二日清晨,下了兩夜又一日的大雨終於停了,陰雲散去,日頭晴朗。

花顏醒來時,不算晚,雲遲已經不在了,她穿戴妥當下了床,秋月走了進來,看著她臉色尋常,小聲問,“小姐,太子殿下昨日怎麽宿在了這裏?”

花顏面無表情地說,“他說懶得折騰了,我前日占了他一半床,昨日還他一回。”

秋月無語,“還帶這樣的。”

花顏哼笑,“他是打定主意要讓我嫁給他的,所以,自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半張床而已,咱們在市井裏混日子時和一幫糙漢子搶一間破屋子,草席都擠滿了照樣睡得香,也沒什麽。”

秋月點點頭,湊近花顏耳邊,又悄聲說,“今日一早,奴婢收到外面遞進來的消息,川河口一帶發了大水,堤壩又決堤了。咱們那些去年買來今年不曾耕種的荒地都被大水淹了,那十幾處商鋪也都泡了水。”

花顏聞言挑眉,“外面的消息這麽快就能送進東宮裏來了?不錯。”

秋月小聲說,“自從聽聞太子殿下要接小姐來東宮時,公子就著人安排了,東宮真跟個銅墻鐵壁沒二樣,用了三個月,才撬開了一角,如今也不過是能通過廚房采買那邊遞個話而已。我們若是在東宮內做什麽,還是不行的,不比趙宰輔府,藏起送出個披風那般簡單。”

花顏笑著說,“這裏是東宮,自然如銅墻鐵壁,誰都能撬開的話,雲遲這個太子也不必做了。如今即便撬開一角,也已經算是不錯了,你傳話就說不必再深挖了,能裏外遞個話就夠了。”

秋月點頭,又小聲說,“不知朝廷什麽時候才能解決川河口一帶的水患問題,這些年,川河口一帶連年水災,百姓們十室九空了。您雖然賤買了那麽多田地和商鋪,可是就這樣荒廢著,也不是法子。”

花顏道,“川河口年年受災,朝廷這些年一直在找尋辦法和對策,去年我聽聞已經有了初步的治水方案,只是還不完善,今年再有一年,估計就會差不多了。咱們賤買的那些田地和商鋪,統共也沒花多少銀子,一旦川河口的堤壩和水患之事解決,那麽,賤買的那些地和商鋪便能翻上十倍不止。今年虧點兒就虧點兒,也不算什麽。”

秋月點頭,“若是這樣的話,小姐說的極是。”

用過早膳,花顏對方嬤嬤說,“藏書閣在哪裏?帶我過去。”

方嬤嬤連忙說,“緊挨著殿下所住的東苑,殿下今早走時吩咐了,奴婢這就帶您去。”

花顏點頭。

走出房門,地面上還有未幹的水漬,花草樹木青磚碧瓦都被刷洗了一遍,空氣十分的清新舒服。

藏書閣獨立坐落於一處院落,有三層樓閣,院落有東宮護衛把守,清一色的銀槍佩劍,使得這處院落帶著一股肅穆莊重之氣。

閣內,明窗幾凈,片瓦無塵,一排排地羅列著書籍。

一樓是經史子集,歷代帝王傳記,南楚各地卷宗,二樓是各國典籍經綸,風土民情,三樓是天下奇聞趣事,志怪小說,民間話本子等等,頗雜。

每一層樓都設有桌椅、茶幾、軟榻。

花顏在一樓二樓只溜了一圈,上了三樓後,便紮根在了三樓,尋了一卷書,捧著書窩去了靠窗的軟榻上,擺手讓方嬤嬤等人都回去,只留秋月在這裏。

方嬤嬤已經摸清了花顏的脾性,不喜歡多人打擾,沏了一壺茶,擺了幾碟糕點,便規矩地帶著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