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臨安花家

太後聞言一噎,瞪著雲遲,沒了話。

雲遲看著太後,面容溫和,不容置疑地道,“皇祖母,孫兒這一輩子,只認準臨安花顏為我的太子妃,其余人,一概不要。您若是實在不喜歡她,我便讓她這一輩子都不出現在您的面前就是了,您不必以死相逼。孫兒自母後死後,多年來,以孝心奉您,從不求什麽,但唯此一事,您得聽我的。”

太後聞言面色一白,張了張嘴,看著他,一時間半個字也吐不出來了。

雲遲的執拗她一直知道,他是她看著長大的,素來雖然認準的事情從不更改,但只要她開口,他都能委婉地換個方式去達成,從不曾強硬地當面駁了她的意。但獨獨選太子妃這件事兒,他就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非臨安花顏不娶了。

她試過多少次,好說歹說,軟磨硬泡,都不能使他回轉心意點一下頭。

這一年來,她病也病過了,氣也氣過了,惱也惱過了,偏偏拿他沒辦法。

如今她連以死相迫都使出來了,偏偏他三言兩語就將路給封死了,讓她連這個法子也行不通。

她一時間氣不順地咳嗽了起來。

雲遲看著她咳嗽,上前一步,輕輕幫她拍順脊背,想著花顏氣急時,也愛咳嗽。

過了片刻,太後止住咳嗽,這一年來,她灰心喪氣的時候太多了,如今倒也沒心可灰了。她雖然氣得肝疼,拿他沒有法子,但也不至於當即吐血而亡。只深吸了一口氣,無力地擺手,“罷了,哀家不管了,你愛如何便如何吧!”

雲遲露出笑意,“還是皇祖母疼我。”

太後怒瞪了他一眼,板下臉,“只有一句話,哀家告訴你,那臨安花顏,太不像話了。你別再藏著掖著了,趕明兒就將她給哀家送進宮來。哀家倒要看看,你鐵了心要娶的媳婦兒,是怎麽個模樣?她不成體統沒有規矩,連這等玩笑也開得,豈有此理。哀家管不了你,但總能磋磨得了她。哀家身為太後,又是你的祖母,想嫁入皇室,嫁給我孫兒的女子,就要遵從皇室的規矩。她沒有規矩,哀家便將她磋磨出個規矩和模樣來。否則將來焉能母儀天下?”

雲遲這一次倒不再駁太後的面子,笑著頷首應下,“既然皇祖母要見她,是她的福氣,明日我便派人將她送來。”

至於太後留不留得住她,留得住磋磨不磋磨得了她,那他就不管了。

太後見雲遲爽快地答應,心下總算舒服了些,對他道,“過了哀家這關,還有皇上那關,過了皇上那關,還有朝臣那關,即便朝堂你能只手遮天,但還有京城和天下百姓。這件事兒既是你說玩笑惹出來的,便好好地解釋清楚,妥當處理了,哀家再不想聽到有人說你們犯姻緣煞,以至於憂心我南楚社稷運數。”

雲初點頭,“皇祖母放心,我自會處理。”

太後見他氣定神閑,心下嘆氣,擺擺手,“行了,你多著事情要處理呢,哀家也不留你了。記住你答應的事兒,明日將人給哀家送來。”

雲遲應允,起身告辭,出了寧和宮。

太後在雲遲走後,開始琢磨起來,想著明日用什麽法子先給花顏一個下馬威,然後再好好地磋磨磋磨她的脾性,將之捏扁搓圓,再不敢生事兒,好好地做皇家的媳婦兒,對得住她頭頂上太子妃的頭銜。

雲遲出了寧和宮後,便去了帝正殿。

帝正殿依舊是濃濃的藥味,皇帝依舊半躺在床上,臉色鐵青,十分難看。見雲遲來,他更是將手中的藥碗照著他砸去。

雲遲輕輕擡手,藥碗平平地穩住,沒灑一滴湯水,重新地落回了案幾上。他淡聲道,“父皇怒什麽?您覺得花顏不堪當任兒臣的太子妃,可是哪裏知道,人家更是看不上嫁兒臣。如今這整出一出又一出的事兒,是巴不得我皇室悔婚不娶呢。”

皇帝本是一腔怒火,聞言一怔,橫眉怒道,“你胡說什麽?”

雲遲來到近前,坐下身,慢慢地道,“兒臣沒有胡說,您應該知道,自從去歲皇祖母懿旨賜婚,這一年來,她便大事兒小事兒不斷地給兒臣找麻煩,兒臣除了應付朝政之事,一半的精力都用來應付她惹出的那些麻煩了。如今她進京,先去順方賭坊惹上蘇子斬,接著又利用清水寺德遠大師弄出大兇的姻緣簽拉兒臣落入她早就挖好的大坑陷阱。一樁樁,一件件,無非是為了悔婚。如果真如了她的意,她怕是立馬跳起來滾出東宮,連一片衣角都不留下。”

皇帝露出驚色,他身為帝王,知曉這一年太子忙得分身乏術,其中有一半經歷便是落在了臨安。但也沒想到,竟是這般?

雲遲嘲諷地一笑,“父皇覺得我天家至高無上,尊貴無比,兒臣的太子妃應該如母後一般,出身鐘鳴鼎食的世家府宅,知書達理,端方溫婉,賢良淑德,禮數周全,是天下任何人都挑不出來錯的那一個。可是您未曾想過,在您眼中的天家太子,在有人眼中,連塵埃都及不上,恨不得避如蛇蠍,永世不與沾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