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秦嬤嬤和虞夫人(第2/3頁)

“嬤嬤!小婦人並無他意,只求能當面跟兩位貴人致歉……”

“放肆!”

轎夫大怒,單手去拉扯她想要扯離轎子。沈晚咬牙忍著臂上的劇痛,整個人猶如抱浮木般貼著欄檻不放,雙手也死命緊摳著欄檻上面紋理。

一來一回間,轎子就開始搖晃起來,轎夫唯恐傷著裏面嬤嬤,下手愈發重了起來,握緊沈晚的胳膊使勁朝外一掰,只聽她含著一聲哭腔的痛哼聲,卻原來是她手指攥的厲害,不期然被這麽一掰扯,竟生生將她的手指掰斷了去。

轎中的秦嬤嬤終於出聲:“落轎罷。”

與此同時,她快速掀起轎窗的布簾,擡起褶皺的眼皮犀利的掃過一周,然後定在那動手的轎夫身上:“淮陰侯府斷無欺淩婦孺之流。”

那轎夫一驚,七尺的漢子驚的臉色煞白,慌忙跪下請罪。

秦嬤嬤別過目光,一轉眼就看到尚伏在欄檻上的小婦人。身著水藍色的繡花羅衫,下著珍珠白湖縐裙,細手細腳的瞧著身子著實單薄了些。此時此刻她略顯狼狽,釵亂鬢斜,幾縷碎發緊貼面頰,額上似被石子劃過了幾道紅痕。雖已嫁為人婦,可面上稚嫩的很,五官姣好,一雙桃花眸裏含著淚水,楚楚可憐。

目光順著她單薄的肩看向那垂下來的手臂,見那纖細的手指輕顫不止,想來是痛的厲害,偏見她脊背挺直,牙關緊咬也不在她面前□□痛哭,也是倔強的很。

見此,秦嬤嬤心下憐惜了幾分,偏又難消心頭惱意:“堂堂主事府,就剩下你個小婦人了不成?”

沈晚聞弦知雅意,頓時知道此事有了幾分轉機,忙道:“嬤嬤莫惱,婆婆驚聞此事,氣得當場昏厥不省人事,而相公今日上值尚未歸來,顧家人丁單薄,此刻能主事的便只有小婦人。小婦人唯恐嬤嬤和虞夫人兩位貴人氣壞了身子,便趕緊先行過來請罪。待相公散值歸來,定帶著公公到淮陰侯府和侍郎府給兩位貴人負荊請罪。”

此時虞夫人已經下了轎,立在秦嬤嬤的轎窗旁,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晚,拿帕子掩了掩口,冷笑:“怎麽,難不成你還妄想著當面請了罪此事就輕飄飄的能過去?”擡手不由覆上了額頭,甫一觸及,乍然的疼痛讓她嘴角抽痛,目光愈發的惱怒,要是她因此面上留了疤,她定要他們主事府顧家好看。

沈晚忙垂首回道:“顧家斷不敢這般妄想。既然做錯了事就要承擔後果,顧家不敢求貴人們原諒,只求能當面請罪,以求心安。”語罷,沈晚斂容肅穆,鄭重的給秦嬤嬤和虞夫人行了跪拜禮。

虞夫人的臉色好看了幾許,可到底意難平。

待沈晚起身,秦嬤嬤已放了轎簾,虞夫人已回了轎中。

沈晚擡眼給稍遠處正捧著綢緞瑟瑟發抖的小廝打了個眼色,那小廝打了個激靈,忙兩股戰戰的將那綢緞捧上前來。

“嬤嬤,這幾匹綢緞是江南名聲頗盛的如意坊織造,這幾匹石青色的料子瞧著顏色極正,既穩重又大氣,陽光下又流光溢彩的,霎是奪目。當然這也不值當什麽,給嬤嬤賠禮的確是寒磣了些,還望嬤嬤莫要嫌棄。”

沈晚眼尖,瞧著那虞夫人轎中的簾子微動,便心知這虞夫人只要掀簾就要口吐於她不利之言,唯恐生變故,也不等秦嬤嬤出聲,就趕緊示意小廝將布匹放到那尚在跪著的轎夫手上。

轎夫怒目而視。

沈晚視而不見,示意春桃上前,走到虞夫人的轎前,由轎窗將梨花木盒子塞到虞夫人轎中:“虞夫人,這些是些淺陋的玩意,想來虞夫人眼界高素來是瞧不上這些的,可顧家家業淺,也沒什麽值當東西賠給夫人的,望夫人切莫嫌棄。”

虞夫人不屑的掀了掀唇角,隨意打開了梨花木盒,本是想借此奚落她一番,可待見了裏面厚厚的一摞銀票,頓了下隨即合了蓋子,只輕輕的哼了聲。

沈晚心中微定。

起轎的時候,秦嬤嬤嚴厲的聲音從轎中傳來:“你回去轉告你那不著調的公爹,我們淮陰侯府可從未多了一門親,再敢胡亂攀扯,老身定不饒他!”

沈晚大喜過望,忙應著:“嬤嬤放心。嬤嬤大恩,顧家銘感五內,望嬤嬤長壽安康,一生安泰。”

秦嬤嬤臉色好了幾許。

沈晚站直了身子,一直含笑看著秦嬤嬤和虞夫人的轎子消失在視線中,方緩緩收了笑意。

“幫我整整釵環和衣裳。”

春桃忙應著,手腳麻利的給沈晚整理著散亂的鬢發和歪斜的頭飾,撲打幹凈衣裳的灰塵,撫平褶皺,可看著那依舊垂下的不停輕顫的手指,不由紅了眼圈。

“止住!”沈晚輕斥:“你也把自己拾掇整齊。回去的路上,我們慢些走,不可哭哭啼啼,要開心笑著。若有人問起,只笑不語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