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表白(第2/3頁)

他成靜自幼便孓然一身,他是如何活下來的,他比誰都清楚。

“但是棠兒偏偏喜歡上了你。”謝映舒抿唇淡道:“早在三年前,她便與我說過,她想嫁給你,那時我不過覺得她荒誕可笑,可你看,三年不見,她還那般纏著你。”

成靜睥他一眼,冷淡道:“三郎讓我娶她?”

“你豈會聽我?”謝映舒冷冷道:“你娶她,將來你若反世族,她當如何?將來陛下若棄你,她當如何?你不傻,我亦不傻。”

成靜唇角輕掠,“令妹是個佳人,奈何我非良配,三郎想如何?”

“那便暫且哄哄她罷。”謝映舒吐出一口濁氣,定了定神,負手道:“且不說你再她心底何等重要,她最難堪的一面被你看見了,這心結又怎麽辦?”

成靜垂袖站在檐下,斂目不語。

腦海中忽地浮現往日情景——

從墻頭探出腦袋的小姑娘笑得燦爛,歡歡喜喜地朝他打招呼。

抱著冬冬的小姑娘口齒伶俐,眼神幾轉,笑靨點亮了春色。

她從假山後探出頭來,手上握著柳枝,嚇跑了偷看他的小娘子們。

良久,他才道:“行。”

謝映舒嘆了口氣,道:“我還有公事處理,這裏都是我的親信,你盡管陪她說話,安慰安慰便好。”謝映舒說著,往後退了一步,擡手道:“告辭。”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成靜垂袖靜立在檐下,轉身進了屋。

竇海已經撤了針,見他進來,忙上前問道:“謝大人呢?”

成靜道:“這裏交給我。”

竇海點了點頭,按下心頭驚詫,指了指簾帳後,低聲道:“在下去開幾個方子交給廚房熬煮,翁主現在還醒著,哭得好不可憐,唉……這外傷可治,心病難醫啊。”

成靜微笑道:“多謝竇兄,改日定當酬謝。”

竇海忙道:“不敢不敢,成大人好好保重。”說完便提著藥箱出去了。

成靜在珠簾外站了一會兒,才拿過金盆上的帕子,沾了熱水擰幹,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謝映棠正坐在床上,身上攏著一件狐裘,長發隨意散著,小臉雪白,半闔雙目。

成靜在床邊坐下,微笑著喚道:“翁主。”

她似在出神,陡然聽這一聲,身子顫了顫,猛地擡睫看他。

只見成靜坐在一邊,水藍色常服顯得素雅端方,闊袖淡淡斂在膝頭,一雙清淡如水的眸子靜靜看著自己,像三月的春風,乍然揉皺了一池湖水。

她心底陡亂,忙又撤回目光,剛剛才止住的眼淚又不受控制一般簌簌落下,沾濕了睫毛。

忽然,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握著手帕,慢慢遞到了她的面前。

“翁主。”她聽見男子幹凈溫柔的嗓音,“別哭。”

她定住了,只看著面前的帕子。

昏迷之中的黑暗並非全然是封閉的,她可以聽到很多聲音,郎中的說話聲、阿兄焦急的聲音、母親哭泣的聲音……甚至,還能反復聽到劉冶的獰笑聲。

即便是知道劉冶沒有得逞,成大人在最後關頭救了她,她也覺得難堪至極,那種羞憤挑釁著她多年來的驕傲與尊嚴,是一把鋒銳的刀,將陳年積壓的身外之物悉數剝離幹凈,所過之處鮮血淋漓,傷疤難愈。

所以,那日在衣物的遮擋之下,她聽見那麽多人的說話聲,她便想了結自己。

可那把鋒利簪子沒能將她徹底殺死,她還是活過來了。

再醒時,她也不知道自己這算什麽。

她做不到若無其事,也做不到再次殺了自己,好像天下人都看了她一場笑話,包括她的心上人。

可成靜給她遞帕子了。

她原本紛亂的念頭,因為面前這一遞,忽然就安靜下來。

謝映棠慢慢接過帕子,擦幹了臉上的淚。

屋中極為安靜,外面的鳥鳴聲也漸遠,四方狹小之地內,她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許久,她聽見自己說:“大人因此嫌棄我了嗎?”

成靜有些驚訝,隨即微笑道:“這不是你的錯,我又怎會因此嫌棄翁主?”

她擡眼,看著他溫和晶瑩的雙眸,咬緊下唇,又搖頭道:“我不再是一個幹凈無暇的人了,我配不上你了。你許是猜到了,我原是喜歡你的,特別特別喜歡,比我從前的遇到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喜歡。”她擡手又拭了一把眼淚,“可是,你這樣好,現在的我,又哪裏配得上你。”

成靜斂了笑意,淡淡地看著她。

他將她端詳了好一會,忽然擡手,握住她正在擦淚的那只手的手腕,語氣有種道不明的沉凝,“你喜歡我?”

她被他的動作嚇得一縮,唇瓣抖了抖,遲疑道:“是。”

“想嫁給我?”他再次逼問。

她的心猛跳起來,擡眼看著他,說:“是。”

成靜了然,松開她的手腕,起身逼近她的身子,手臂撐在她身側,將她困在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