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戲謔(第2/3頁)

謝定之吹胡子瞪眼,“你還知道唐突?”

謝映棠抿了抿唇,還是頂嘴道:“阿耶總是不肯理我。”

成靜擡眼,看了她一眼。

初見時她著素衫羅裙,長發隨意束起,隨性活潑,卻在他跟前拘謹萬分。再見時,她衣著華美,緞發上插著琉璃釵子,儀態合乎翁主身份,顧盼神飛,端莊溫馴。此番見她,她卻穿著嫩黃羅裙,白色披風襯得小臉精致,雙眼骨碌碌轉著,露出了她的秉性。

謝族教養出了一個妙人兒。

成靜淡淡一笑,將玉笛遞給她,道:“翁主若能吹出一支好曲子來,在下便將太尉還給你,如何?”

她卻笑道:“我不要阿耶了,我要你陪我玩兒。”

謝定之:“……”

小姑娘無視父親的怒目,橫笛吹了一曲,竟是模仿著方才成靜所吹曲目,自己臨時變調,吹了個八九不離十,謝定之也有幾分驚詫,不想這頑劣幺女居然如此聰慧。成靜拿回玉笛,對謝定之拱手拜道:“小侄先行告辭,明日再來找明公討教。”

謝定之無奈嘆道:“我這女兒素來頑劣多事,你莫過於遷就,待她兄長自官署回來,這丫頭也不敢囂張了。”

成靜笑道:“晚輩自有分寸。”

言罷,轉過身去,示意謝映棠先走,謝映棠眉開眼笑,同成靜一道走了。

從花苑到謝映舒院落之間的小路本積了宿雪,仆人將雪掃開,便由得謝映棠活蹦亂跳了,她腳步輕快,回頭問道:“成大人昨日……真的沒有被嚇到嗎?”

他微頓,不著痕跡地岔開話題道:“小娘子收到我的賠禮了嗎?”

她見他不正面回答,心道果真是嚇到了他,目光登時有幾分了然與內疚,又見他發問,忙笑道:“收到了,好漂亮的一個琉璃盞,比我叔父送我的還要名貴。”

他微笑道:“喜歡就好。”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不著痕跡地斂眸,心念微動,不知是錯覺與否,謝映棠看著他的目光……竟有幾分憐愛?

這名滿天下的少年郎頭一回開始自我反思。

……他有什麽值得可憐的地方嗎??

成靜思慮間,已走到院中,冬冬見他來了,繞著他的腿直打轉兒。成靜將它抱起,謝映棠摸了摸貓兒的腦袋,問道:“它應是快生了罷?”

成靜道:“是——且慢!”

可這一聲已經晚了,謝映棠好奇地挪動指尖,欲摸它肚子,冬冬忽然尖銳地喵了一聲,擡爪抓向那只纖白小手,手背上登時留下了三道抓痕。

這抓痕一深兩淺,鮮血霎時滲出,沾紅了衣袖,謝映棠細眉一皺,眼睛登時騰起水霧來。

成靜皺緊了眉,將這貓兒放下,握緊她的手腕,細細看了一刻,忽大步走回屋中,取了藥箱來,沉聲道:“懷孕母貓的肚子是碰不得的,小娘子坐到那處去。”

他語氣不容置喙,謝映棠收了淚水,坐到石桌前去,她垂眼看著原本被他握過的地方,那處似乎有些發燙。

他卻不查這女兒家心思,又抓住她手腕,牢牢控住,才將藥粉撒在傷口處,她疼得低呼一聲,他又取了另一種藥膏,以手指抹開,這回怕弄疼了她,他動作極慢,問道:“疼不疼?”

她搖頭,說道:“不疼,癢癢的,大人可以再重些。”

他不禁笑了,眼如皓月。

他為她纏好繃帶,她垂下手,將受傷的手掩入袖中,遲疑道:“大人可不可以不告訴我阿兄?”

他看她緊張模樣,忽然起了幾分捉弄的心思,俯身笑道:“我在院中為你包紮,如何瞞得過下人?我不告訴你阿兄,他便不知道了不成?”

她環顧四周,忙道:“這裏只有你我的仆從。”

“焉知隔墻無耳?”

“隔墻若有耳,我便認了!只是大人不要主動提及此事,好不好?”

“如此行事,實在顯得不太地道。”

她便急了,跺腳道:“大人的貓兒抓傷了我,大人雖是客,我阿兄若計較起來,大人也不占理兒。”

她急得反過來威脅他,他一挑眉梢,意味深長道:“也是,我也不占理,那你我便狼狽為奸罷。”言罷擡手,往她頭頂伸去,她驀地往後讓了讓,茫然擡眼看他。

他卻從她頭頂取下一片枯葉來,長睫落下,笑道:“小娘子還要我陪著做什麽?”

她想了想,道:“那便下棋罷。”

謝映棠的棋藝實在不好。

成靜有意讓她,仍是將她殺了個片甲不留,她每每到了絕境,就說:“這局狀態不好,再來再來。”便將棋盤揮亂,重頭再來。

成靜好脾氣地陪她下了三四盤,身後的侍衛大開眼界,一面暗自咋舌,一面覺得沒眼看。

待侍女通傳,說是三郎回府,正往這處走來,謝映棠才趕緊起身,匆匆告了別,一溜煙兒地轉回了自己的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