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聞香(第2/3頁)

忽見一侍女快步走進,對他們福身一禮,柔聲道:“三郎方才被召入宮了,傳話說讓幾位貴人自己先玩著,我家主人晚些再來,冷落了幾位貴人,還請貴人勿怪。”

一人聞聲大笑道:“成兄果真料事如神,上午才說陛下一準傳三郎入宮,這會兒便靈驗了。”

角落裏坐著一個裹著雪色狐裘的少年,聽到自己被點名了,才彎眼一笑,溫溫柔柔道:“那時不過隨便說說。”

隨便?

江郁搖著酒杯,懶洋洋道:“成兄是陛下身邊的人,自然對陛下秉性了如指掌,換了旁的人,也不敢‘隨便說說’。”

話帶深意,氣氛一時僵滯。

那位成氏少年似毫無所覺,搖了搖盛了熱茶的酒杯,輕笑道:“或許是吧。”

他安然坐在那處,雪琢般的面龐,喝茶時睫毛下壓,十分靈秀溫柔。

唯他身後守著兩位不顯山露水的侍從,腰間俱懸著宮裏的令牌。

別人喝酒,他偏就喝茶,可眾人仿佛心照不宣一般,竟無一人主動給他勸酒。

江郁也笑,倒不糾結於此,轉而對侍女道:“今日良夜,別盡說些無趣的事情,三郎不是說備了幾個妙人兒做樂子麽?人呢?”

一邊侍奉的侍女忙答道:“我這便將人帶來。”

不多時,幾名身著薄紗的女子便在侍女牽引下慢慢走了進來,在簾後並排垂首跪直了身子,露出一段修長白皙的玉頸,幾人對此視若無睹,仍舊在喝酒說笑,倒不急著去狎弄妓子。

謝映棠心道不妙,見這架勢,怕是幾人得一直玩到她阿兄回來方止,她一時進退不得,心焦難耐,只得把懷中貓兒抱得更緊了些。

有人飲酒已盡興,便隨手擲了酒杯,大笑著掀開簾子,隨便彎腰擒住了其中一女子的下巴,迫使她擡頭,口中笑問道:“美人叫什麽名字?”

那女子怕得渾身哆嗦,緊閉了眼眸,呐呐答道:“奴……奴家喚憐兒。”

那人看她怕得很,不禁戲謔道:“我便是這樣可怕麽?連睜眼也不肯?”

他話音剛落,席上便有人慵懶地開口道:“華兄這般急切,是唐突了美人,還不快快松手。”

席上少年紛紛發笑。

華萍摸著下巴,眯眼對面前女子道:“你瞧,他們都開始笑話我了,我今日心情甚壞,你說我當如何罰你?”

洛陽貴族子弟,多為紈絝浮浪之流,折辱這些禁|臠的手段也十分多樣。

女子臉色發白,眼睫沾淚,知曉此劫難逃,只好柔順地將身子放得更低,模樣好不我見猶憐。

“這般看著我也無用,國色天香之女見了多了,我今日卻想看美人主動。”華萍慢悠悠坐在了軟毯之上,繡著淡菊的天青色軟錦大袖拂落在一邊,一雙眸子分明噙著笑意,卻更透出一股難言的陰郁深沉。

那女子渾身哆嗦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磕頭斷斷續續道:“奴家……請公子示下……”

這一磕頭,輕紗如水般劃動,嬌軀若隱若現。

隔著紗簾,席上有人眸色漸黯,心上遽然被點了一簇火,慢慢燎沸了鮮血。

暖閣內,曖昧之氣愈濃。

久聞五陵子弟弄得一手風月事,謝映棠久居閨閣,竟不想今日居然在她阿兄的地盤裏大開眼界,只覺那股羞赧之意直沖頭頂,急得心亂如麻,實在不願繼續偷聽下去。

她心急之下,抱著貓兒的力道一大,懷中貓兒忽然“喵”了一聲。

謝映棠心底驀地一跳。

她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要跑,剛一轉身,後頸便被迅速大步走來的華萍給撈住了,這陰鷙少年定睛一瞧,見又是一佳人,眉梢一挑,口中笑道:“不想這裏還藏了一個。”便繞到謝映棠跟前,企圖以折扇勾她下巴。

她畢竟是翁主,何其尊貴,見扇柄伸來,不禁往後一躲,豎眉清叱道:“你要做什麽?”

她這一擡頭,便露出一張尚未完全張開的清艷小臉,不過婷婷裊裊十三余。

這年紀頗小,再看她抱著貓兒,身上衣飾講究,倒不像是那些卑賤妓子。

華萍暫且收手,嗤笑一聲,斜眼問道:“你是何人?”

也不怪他看不出謝映棠的身份,謝映棠雖身份貴重,卻不喜與那些女子一般打扮得花枝招展,平日若不見旁人,便隨意穿了簡單衣裳,以竹釵束了長發,隨意在自己的小苑裏鬧騰。

今日貿然跑出閨閣實屬意外,她也是頭一遭貿然站在這麽多不認識的少年郎跟前,也不敢如實答出自己的身份了。

她謝族乃名門望族,百年風骨,更為世家之首,若她說出自己是謝幺,堂堂翁主半夜竟在此處,徒徒壞了自己清譽不說,反而會惹素來對她管教嚴厲的阿兄大發雷霆。

不可說。

謝映棠心念一轉,低頭答道:“我是府上翁主身邊的婢女紅杏,小娘子的貓兒跑了,喚我來尋,誤闖此地,實在不敢打攪公子雅興,方才躲在屏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