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阮千曲自從大學畢業後就從家裏搬出來單獨住,她平時要管理酒吧,經常夜歸,住家裏不方便。

阮國華比較開通,知道女兒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對於她搬出來這件事非常支持。

尤麗珍比較傳統,當初堅決不同意,後來被丈夫慢慢說服,才勉強答應了。

阮家在G市有三套房子,阮父和阮母住的是位於城西的老房子,也是阮千曲從小長大的地方。

剩下的兩套是早年買下來的,同一個小區同一個樓層,門對門,一間租出去了,另一間阮千曲自己住。

阮千曲從小就是乖乖女,大學前從沒離過父母身邊,尤麗珍只有這麽一個女兒,把她看得跟寶貝似的。

雖然尤麗珍有時候是嘮叨了一點,阮千曲也很少這樣不接她的電話。

她這次之所以視而不見,完全是因為她不用接就已經知道尤麗珍要說什麽。

她今年才二十三,可尤麗珍最近不知道是中了什麽邪,天天催著她去相親,上個星期回家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疊男孩子的照片讓她選,嚇得阮千曲落荒而逃。

這次這個電話,多半又是要說這事,阮千曲打定了主意不接,直到尤麗珍放棄這個想法為止。

剛剛在路上走出了一身薄汗,貼在身上很不舒服,阮千曲拉上窗簾,將自己剝得只剩內衣,打開洗衣機將臟衣服都扔進去,接著將藍牙音箱打開,連上手機,選擇了隨機播放。

現在音響裏播放的是一首探戈舞曲,是她喜歡的節奏,充滿了探戈特有的熱情和哀艷。

阮千曲打開浴室的蓮蓬頭,水花四濺,仍然可以清楚的聽到從客廳傳來的音樂聲,她心情不錯,下意識地跟著節奏輕輕晃動著身體。

浴室裏霧氣彌漫,鏡子早已模糊一片,阮千曲下意識地用手將霧氣抹去,鏡子裏若隱若現地看見她的面容,卸妝後的那張臉少了些血色,卻更顯清麗,只是嘴唇仍帶著淡淡的殷紅,顏色跟她腰上的櫻桃刺青顏色很像。

這是她十八歲那年暑假紋的。

阮千曲莫名就想到了今天在酒吧裏找她的那個男人,手一抖,差點打翻了洗發水瓶。

等到她洗完澡出來,已經播放到第六首歌了。

阮千曲拿毛巾包著濕頭發,剛關上音響,一轉眼看到茶幾上的手機居然還亮著,走過去一看,上面顯示著:尤麗珍來電。

阮千曲輕輕皺眉,這次媽媽好像特別有耐心,也可能是猜到她故意不接,跟她杠上了。

她心裏有些發虛,要是她一直不接,尤麗珍能一直打下去,說不定明天一大早還會跑這兒來興師問罪。

她怕了,她接還不行嗎。

“喂,媽……”

還不等她把話說完,尤麗珍的聲音就進來了,“阮千曲,你現在在幹嘛?在哪兒?跟誰在一起?你看看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

又來了,經典的尤式三問——在幹嘛,在哪兒,跟誰在一起。

阮千曲笑了,解釋道:“媽,我今天加了會兒班,剛到家,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洗澡呢。”

“真的?”尤麗珍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啦,我怎麽會不接你電話呢,對吧?”阮千曲放軟了聲音,以柔克剛。

“好吧,以後看到媽媽打來的未接電話一定要第一時間回過來,別讓我擔心,”尤麗珍語氣稍微松動了些,“我這次是有要緊事要跟你說的,你那個……”

阮千曲心裏一聲哀嚎,準是又來跟她說親了。

“媽,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不去相親,你還怕我找不到男朋友嗎?”

“你這孩子,誰說要讓你去相親了?媽知道你挑,媽等著看你到時候挑個多好的回家!”尤麗珍嗔怪道,“看新聞了嗎?最近世道可不怎麽太平,失蹤了好幾個女孩子,你還是搬回來住吧。”

最近的失蹤案件鬧得人心惶惶,難怪尤麗珍這麽擔心了。

阮千曲不由得放軟了聲音,撒嬌道:“媽,沒事的,我最近十點前就會到家,你們不用擔心,我會注意安全的。”

“不行,九點前必須到家,我跟你爸商量過了,他下班後會去酒吧接你,或者你讓酒吧裏的員工送你回去……”

阮千曲有些頭疼,“好,好,我會找人送我回家的……別麻煩爸爸跑一趟了。”

W市很大,城西到城東在不堵車的情況開車都要兩個小時,雖然阿龍是有些呱噪,但總比讓阮國華大老遠跑一趟要好。

“晚上到了家記得給媽媽打電話報平安,唉,自從紹明出事以後,媽媽這心就沒放下過……”

聽尤麗珍提到“紹明”這兩個字,阮千曲眼神不禁一黯。

阮紹明是她的堂哥,18歲那年阮千曲和朋友一塊去雲南旅遊,阮紹明帶著女朋友也去了,誰知他們乘坐的大巴刹車失靈,從山路上翻了下去,阮紹明當場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