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帝都一日冷過一日,《零度》“減壓日”答謝沙龍舉辦當天,谷開陽早上五點便起了床。

她洗漱化妝都輕手輕腳,可還是把季明舒給吵醒了。

季明舒睡眼朦朧地從床上坐起,裹緊小軟被,眼巴巴地目送谷開陽出門,眼裏滿是羨慕和留戀。

她季明舒是真的對各類party、salon不感興趣嗎?

不,不是!party animal是永遠不會對社交活動感到厭倦的!

可這不是不想被嘲笑麽。

在這天光熹微的清晨,季明舒不禁回想起了往日四九城第一名媛縱橫社交場合的無限風光。

為自己傷感了三十秒,她又躺回被窩,勉強想出幾個宅在家裏的好處,而後再度入眠。

九點的時候,門口響起很輕微的門卡感應聲響,有人推門而入。

季明舒沒醒,無意識地翻了個身,唇色淺淡的小嘴巴咂巴咂巴,好像在做什麽紅燒排骨齊齊環繞的美夢。

公寓客廳局促,來人三兩步就已走到屋子中央,他擡頭望了眼二樓,從二樓的木質欄杆間隙,依稀看見了季明舒雙眼緊閉的睡顏。

他腳步輕輕,踏著木質樓梯緩緩往上。

季明舒睡得很熟,但也不算毫無危機感,在來人坐到床邊,想要伸手幫她捋碎發的瞬間——

就像武俠片裏反派想趁人熟睡捅刀子,但人總能在反派亮出刀子的一刹精準詐屍,她忽然睜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多日不見卻日思夜想的冷峻面容。

季明舒盯了三秒,伸手揉眼,不知咕噥了句什麽夢話,又翻身側向另一邊。

大概過了半分鐘,她忽然翻回來,眼睛一瞬不瞬盯著來人,還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喉結。

岑森。

活的。

“你怎麽在這。”

她仍平躺在床上,這會兒剛醒,聲音軟綿綿的,還有些沙啞。

岑森垂眼,看到她裸露在外的小臂,想起她一連發了四五天的比基尼照,眸色暗了暗,“《零度》今天有場活動,我來接你一起參加。”

季明舒還沒太反應過來,呆呆應了聲“噢”,手肘略略使力,想從床上坐起。

岑森適時伸手,幫她把枕頭豎起來。

她往後坐了坐,軟軟地靠在床頭,雙目無神望著岑森,整個人都不在狀態。

岑森本想幫她理理頭發,可也不知道她晚上是怎麽睡的,頭發亂糟糟地蓬了一腦袋,配上呆怔的表情,活脫脫就是個小瘋子。

她還渾然不覺,稍稍醒神後,很注意形象地示意岑森走開一點,“我沒刷牙,你不要離我這麽近。”

“……”

岑森依言起身,仍然看著她。

其實他一直覺得,季明舒素顏比較好看。她五官線條流暢,皮膚滑嫩白皙,不化妝的時候清清淡淡,還有點難得的純真稚氣。

可季明舒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還以為自己睡相太差流了口水,下意識便摸向唇角。

岑森稍頓,終於挪開視線看了眼時間,“現在起床麽,造型師已經在樓下了。”

造型師?

季明舒大腦重啟完畢,終於接上岑森先前發出的訊號——他是來接她去參加《零度》“減壓日”答謝沙龍的。

果然,活久了什麽都能等到。

岑森是那種極度不喜無用社交的冷漠實幹派,記憶中,他好像只在剛結婚那會兒和她一起去參加過幾次活動,而且都是那種政商雲集名流匯聚,必須帶正牌太太出席的精英逼格掛活動。規矩多,目的性也極強。

而《零度》這沙龍明顯是休閑玩樂性質的,不用想也知道,到場的都是些閑得沒事兒幹的圈內名媛,擺拍發通稿或站台表演的明星,還有一些蹭活動刷逼格的網紅。

所以他去幹嘛,他難道不會覺得自己這種開口就是幾個億的正統霸總根本就不適合出現在那麽年輕時髦的場合嗎?

見她沒出聲,岑森又問:“或者你還需要再睡一會?”

季明舒搖頭,順便把腦子裏剛剛想的那些偏離重點的事情全都甩了出去。

她幹嘛要去管岑森參不參加沙龍,現在她還和岑森處於單方面冷戰狀態呢,態度就不應該這麽親切友好!

她瞬間變了神色,抱著小被子冷冷睇他,“你還沒回答我你為什麽在這,是不是谷開陽給你的門卡,你和谷開陽串通好了是不是?無恥!”

大半個月沒見人,就發幾條微信報備敷衍,現在快過年得了空才串通她閨蜜過來示好,誰知道是不是為了把她哄回去好應付岑家人。虧他這一大早還裝得和沒事人兒似的,以為誰都得了失憶症會順著他表演無事發生嗎?連煙囪都沒有!

還有谷開陽這通敵叛國的塑料小姐妹,算了,回頭再收拾。

可就在她好不容易擺足氣勢準備迎戰的時候,岑森又沿著床邊坐了下來,腦袋微偏看她,忽然說了句,“對不起,明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