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4頁)
可季如松沒有。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季如松和季如柏對她的付出是有目的,但那些付出也不等同於虛情假意。
小時候,學校裏有同學嘲笑過她沒有爸爸媽媽,是垃圾堆裏撿回來的野孩子,她被氣哭了,跑去和季如松告狀。
季如松知道後,二話沒說就風塵仆仆從外地趕回來,去到學校找領導談話。
放學將她領回去時,季如松還給她買冰激淩,邊牽著她的手往大院方向走,邊耐心哄道:“小舒是季家的小公主,怎麽會是垃圾堆裏撿回來的野孩子呢,下次再有人胡說,你還是要記得告訴伯伯,伯伯幫你去抓壞人,好不好?”
大人刻意放慢的腳步和窄窄的胡同早已泛黃,此刻想起,歷歷種種卻仍清晰如昨。
她的鼻子忽然一酸,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過了很久,她對著電話那頭哽咽道:“伯伯,對不起,但是我真的……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了,我很難受,我現在很難受。”
她不能去想岑森和李文音在一起的畫面,也不敢去深想李文音說的那些話,更無法說服自己,她只是在氣岑森打她的臉而已。
明明只是聯姻,可倏然間多了別的東西,利益也變得不純粹。
傍晚的夕陽像流質鹹鴨蛋黃,橘裏透紅。
季如松站在窗前,也忽然沉默。
他記得,季明舒父母雙亡被送回季家老宅,也是在這樣一個黃昏時分。
那時小姑娘像個小小的粉團子,穿蓬蓬的公主裙,手裏抱了只漂亮洋娃娃,還不諳世事。
小姑娘見到他便笑彎了眼,阿姨教她喊“伯伯”,她蹦出口,卻變成了好笑的“蘿蔔蔔”。
那光景,季老爺子還在,他也才剛接手華電部分業務,年輕氣盛的,對親弟弟留下的小女兒也是打心眼裏疼愛。
不像如今,千帆過盡,什麽感情都淡。說來也是奇怪,這人年紀越長,竟變得越來越身不由己。
他扶著窗前欄杆,聲音也逐漸緩了下來,“小舒,伯伯不是想要逼你,只是希望,你能稍微為季家考慮一下。現在你情緒不好,伯伯也不多說,你可以先冷靜一下,再和阿森好好談談。”
季明舒雙手環抱著雙腿,腦袋埋進臂彎,久久沒有出聲。
季如松嘆氣,自行掛斷了電話。
岑森回到明水公館時已是晚上九點,明日大約不是晴天,夜空中沒有半顆星子。
二樓主臥的房門沒關,衣帽間也開著燈,門口擺了兩個印著老花標識的行李箱。
岑森神情如常,走近衣帽間,看著正蹲在裏頭收拾行李的季明舒,淡聲問了句,“你想去哪?”
季明舒背脊一僵,沒有回頭,也沒有應聲。
“柏萃天華?”
“你二伯剛給我打過電話,他覺得,你需要在家好好冷靜一下。”
柏萃天華的房子是季如柏送的,比之季如松,季如柏的心向來要更硬幾分。
季明舒聽明白這意思,倏然起身,轉頭盯了岑森幾秒,行李也不收拾了,提起門口的箱子就想往外走。
岑森卻忽然伸手,將人一把攔住。
“你想幹什麽。”
季明舒垂下眼瞼,聲音偏冷。
岑森深深睇她一眼,“季明舒,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才對。”
兩人錯著一個身位,停在擦肩而過被攔的姿勢上一動未動。
長途疲累,岑森的聲音低沉嘶啞,還帶著些許說不上來的煩悶。
“李文音的電影,不是我批的投資,我也沒有想過打你的臉。你發脾氣前,其實可以先問我一句。我不是每一次都可以放下手中所有事情,回來處理你一時不高興的大小姐脾氣。”
聽到後半句,季明舒忽然想笑,“你現在覺得我是一時不高興在鬧脾氣,對嗎?”
她松開行李箱,擡眼看著面前的高大男人,揚聲質問道:“你說李文音的電影不是你批的投資,那君逸給她的電影投資是不是事實?”
岑森神情冷淡,沒接話。
“那就是事實了?”
季明舒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氣得生疼,她聲音越來越高,語速也越來越快,“你的公司,投資你初戀情人拍來紀念你們純潔愛情的電影,你現在是不是還想告訴我你一點都不知情,甚至你現在知情了也沒有阻止的權利?岑森,你二十七了,你現在是要告訴我你只懂工作不懂人情世故連這麽基本的避嫌都不懂嗎?!”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她通過陳局牽線找到君逸投資,陳局和我爸是老相識,不好拂他面子,所以我讓她從旗下的投資公司走正常評估流程。”
岑森自認已經拿出十二萬分的耐心,解釋也很客觀,“她能拿到這筆投資,是因為做評估的團隊覺得,她的電影能夠得到比投資更高的回報,最後投不投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