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掛斷電話,岑森沉默了會兒。

適逢周佳恒過來送文件,岑森忽地一頓,擡眼問:“男人給女人的朋友圈點贊,誇她照片好看可愛,就是在追求她麽?”

周佳恒滿心滿眼都是工作,猝不及防聽到這麽個問題,好幾秒都沒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了,他又在想:岑總這是在暗示什麽還是在隱喻什麽?或者是感情方面出現了什麽棘手狀況,需要他這位總助自行意會主動替他分憂解勞?

前後不過十多秒的功夫,周佳恒已經斟酌出了得體回答。

可岑森似乎看出他想歪了,很快收回目光,在他開口前先說了句,“別多想,我隨便問問。”

“……”

已經多想了。

岑森:“你先出去。”

周佳恒稍頓,略一點頭便回身往外走,心裏卻難得地多了幾分不解和忐忑。

他跟隨岑森多年,十分了解岑森脾性。岑森想什麽做什麽,他總能第一時間意會並做出妥當的處理。

只不過岑森極少提及私人情感問題,今天這態度,他一時竟有些琢磨不透。

不止是周佳恒琢磨不透,岑森自己都沒怎麽想明白。

辦公室內寂靜,他摘下眼鏡往後靠,又下意識地揉了揉眉骨。

在感情方面,他從來都淡,說不得有多了解女人,對交往對象也沒有過很強烈的喜歡不喜歡,至多也就停留在欣賞的地步。

而季明舒,從學生時代起,就有許多不在他欣賞範圍之內的劣根性。

張揚跳脫,膚淺虛榮,囂張跋扈,極度地以自我為中心。

在季明舒幼稚地對他多番挑釁時,他還曾覺得,除了張臉,這女生簡直一無是處。

好在兩人的交集本就不多,高中畢業後更是少見。

只不過每次回南橋胡同,他都會被動地從岑家人口中聽到一些和季明舒有關的消息。

比如說她考上了什麽大學,從國外寄回了什麽禮物,現在出落得有多漂亮,哪家的男生在追求她。

也有過幾次不正式的遇見,但都只是匆匆一瞥,話都沒有說上。

一直到附中百年校慶,同學組織聚會,他才與季明舒正式重逢。

他和季明舒不同級,按理說聚會也不該碰面,但成年後的聚會又不是敘敘同學情誼那麽純粹簡單,不過是為圈子人脈、資源互換占個名頭。

再說得現實點,無用之人早被剔出了“同學”的範疇。

說來奇怪,岑森至今還記得,季明舒那晚穿了條銀綠色的吊帶長裙。

那條裙子的款式簡潔大方,裙身百褶卻精致繁復,行動間,細密褶皺如水波搖擺。

腰間還有一根極細的同色腰帶收束,更是襯得細腰盈盈似是不及一握。

季明舒到的那會兒,岑森已經喝了不少酒。

他自覺清醒,卻在見到她時有那麽一瞬,誤以為自己醉得不輕。

季明舒的兩位伯伯,一位從商,一位從政,都非常需要得力姻親作為助力。

那時岑森剛巧得知,他們暗地裏已經為季明舒物色好了聯姻對象。

他們物色的聯姻對象是江南紡織起家的蘇家,蘇家北上發展數年,在政商兩屆都頗有建樹,雖無法和岑家相提並論,但也已是新貴裏的翹楚,勢頭很猛,前途不可限量。

蘇家那小兒子岑森也認識,雙商不錯還一表人才,是蘇家這一代的重點培養對象。只不過他在私生活上不甚幹凈,男女通吃,葷素不忌。

想到這些,再看眼前的明眸皓齒楚楚動人,岑森心底竟然有些惋惜。

可能是從惋惜開始,他就隱隱約約有些想法,所以才會在季明舒誤飲加料酒時,出面將她帶走。

其實岑森原本想將季明舒送去醫院,可季明舒乖乖巧巧坐了沒幾分鐘,就冷不丁爬到了他身上,還面對面跨坐著,揉他的臉,罵他。

罵他崇洋媚外,罵他眼光不好和李文音那種小白蓮談戀愛,緊接著又顛三倒四地罵他不應該和李文音分手,他們這種不可回收垃圾就應該緊緊鎖死誰也不要放過誰。

他晚上喝了很多,為帶這沒良心的女人提前離場,還被起哄喝了杯不加冰的威士忌,早已不甚清醒。

一時也沒空思考,這女人哪來那麽大怨氣,時隔數年重逢,還記得給他來上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

可剛罵完,季明舒又主動親了上來,從他的唇一路親至喉結,像慵懶的小貓咪一樣,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舔舐,聲音甜甜的,罵人也像撒嬌。

岑森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自然經不起這樣活色生香的撩撥。

有那麽幾秒他還想過,這是不是季家搞出的什麽手段故意引他上勾。但軟玉溫香在懷,他竟覺得上了這勾也沒什麽不好。

正好,他缺了這麽一只精致的花瓶當做擺設。

回憶在走進酒店套房的瞬間戛然而止,岑森睜眼,揉了揉眉骨,又重新打開桌上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