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當我們相愛時(2)(第4/9頁)

她倒不意外,笑了笑,說:“我猜你也不會相信,不過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就怕你這樣,要演什麽不離不棄的戲碼。”

他不管不顧把她拉進懷裏:“不過是生一場病而已,又不是不會好。”

她又輕輕推開他:“如果醫生告訴我只能活三個月,我一定不跟你分手,讓你陪我走完這一段,你大概會記我一輩子。但現在不是,誰知道這場病要多久,也許是三年五年,也許是十年八年,你真的肯定要陪著我?別傻了。”

他說得語音堅定:“不過是三年五年,或者十年八年,你怎麽就知道我辦不到?”

她淡淡笑起來:“我的姨父沒辦到,我爸爸也沒辦到。我也不想你辦到,何必要你受這樣的苦,我不想我們之間最後變成責任。我這個人不大講理,脾氣也倔,你一向最懂我。現階段我不可能給你什麽幸福,這樣不對等的感情我寧願不要。我們還是分手好不好?”

他生硬地拒絕:“分手不可能,我不同意。”

第二天是她手術的日子。公司關於融資的後續千頭萬緒,他也沒心思管,全部交給公司的律師,早早趕到醫院,和芃芃的阿姨一起守在手術室外。阿姨早已經哭腫了眼睛,他默默遞過去一包紙巾,一會兒又全部被阿姨揉成幾團,統統扔進垃圾箱裏。

等待漫長而煎熬,簡直有幾個世紀那麽長。如果是他一個人,大概早熬出一頭白發,幸好還有阿姨在身邊,他不得不想到,阿姨和芃芃的感情更深,肯定更經不起三長兩短,所以硬著頭皮不敢太沮喪,時不時還要去買水買食物,否則兩個人都要撐不住。

手術結束,主治醫生出來和病人家屬談話。大夫是個幹練的中年人,長時間的高度神經緊張也面露疲態,告訴他們:“手術是成功的,接下來會怎麽樣,還要看病人的情況。”

阿姨熱淚盈眶,連聲稱謝,大夫又一臉不悅:“姜芷芃這個病人我也是不懂,從來沒見過這麽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的人。要知道早一天手術就多一分機會,確診都快兩個月了,拖了那麽久才來手術。”

阿姨垂淚:“芃芃的脾氣倔,從小就主意大,還不聽人勸,她生病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前兩天才打電話告訴我,要不是做手術要家屬簽字,我懷疑她都不打算告訴我。”

大夫說:“是啊,安排個手術被她推遲了兩次,每次都說家裏有事。家裏到底有什麽大事?難道比人命還大?”

這兩個月沒有什麽大事,除了他一直在忙融資的事,他用腳趾頭也想得到她在想什麽。如果他知道她要手術,必定是要拋下一切工作趕來醫院,肯定無法兩頭兼顧。

他在病房裏見到芃芃。她剛剛從麻醉劑的藥效中醒過來,眼睛還沒全睜開,眼神迷惘,看見他,只一怔,微弱的聲音問:“你怎麽還在?”

他連著幾天來看望她,她有的時候心情好,有的時候心情差。心情好的時候她看見他就笑笑,問他:“工作都不用管了?還是別來了。”心情不好的時候她說:“求求你,別來了。”

化療的效果漸漸在她身上顯示出來,她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胃口全消,時時惡心嘔吐。那一天他去,只看見她坐在窗前的背影。病房裏暖氣充足,她卻戴著一頂粉紅色的毛線帽,看見他進來,回頭,眼裏有熒光閃過,笑了笑說:“我今天把頭發剪掉了。”他走過去,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同她一起看窗外的景色。

其實窗外什麽也沒有,遠遠地只能看見樓下的停車場,汽車象一塊塊的積木,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忙忙碌碌的一番景象。她靜靜看了很久,也不擡頭,最後說:“你還是別來了。每次想到你看見我這樣子,我都很難過。”

反反復復,來來回回,她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別來了,我們還是分開一段時間比較好。”

化療大概要持續二十幾天。起先一個病房兩個病人,病友是一個肝癌患者,一定是忍受了巨大的痛苦,夜裏睡不著,整晚整晚地**。後來她換去另一個單人病房,房間裏只有她一個,又安靜得嚇人,她整天坐在窗前,腦海裏有太多的空白需要填補。

有一天她忽然對他說:“我爸爸還沒來看過我。”

他找著藉口:“你又沒有告訴他,他肯定還不知道。”

她靜靜說:“我都換了單人病房,一定要花不少錢吧,阿姨一定已經告訴他了。他還沒有來,一定是不願意看見我這樣,象當年我媽媽一樣。”她停了停,蒼白地笑說:“其實這樣也好,他對我愧疚多些,將來會更看顧你們一些。”

他無話可說,不知道應該要怎樣安慰她。她又說:“你也不要來了。”

後來有一次,他來的時候病房裏沒有人,他嚇了一跳,心跳差一點停止,狂奔到護士站前去問,護士說:“1337啊,剛才好象看見她一個人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