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已修)

馬氏這張嘴皮子本就利索,三言兩語便將此事的來龍去脈道了個明兒。

田丫頭在城裏掙了大錢!

田老漢怎麽也想不到,他原只想著那丫頭進窯子後,自己家裏便當沒有過這個丫頭,可誰能想到,那丫頭竟然有那麽好的福氣,否極泰來,還掙了不少銀子!

馬氏見田老漢神情怔怔,便摸到他心裏在想什麽了。

什麽心疼女兒、羞愧都是假的!她還不知道田老漢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啊,心比石頭還黑著呢!當初田甜她娘死了還沒下葬,田老漢就摸到她屋裏床上鉆被窩了,如此沒有臉皮冷心冷肺的人哪裏會有什麽良心?

平日裏她對田甜不甚好,可他見著了也只嘀咕了幾回,何曾替那丫頭出過面,還有,要把田丫頭賣了,說不定他心裏早就打了這注意呢,只是沒明說,不然她說要賣田丫頭怎麽沒見他攔著?

男人啊,都是些爛蟲蛆蟻,要不是她生了耀宗沒人供他念書,她才懶得跟這個黑心的老漢呢!

馬氏知道,田老漢極顧惜臉面,那些掉底子的事他肯定是不會自個兒說出來的,必等馬氏先說出來,好讓她背鍋,自己再順勢而行。

馬氏倒無所謂,反正名聲什麽的,她早在大戶人家做丫頭的時候就沒了。現在啊,只要她的宗哥兒成才做個官老爺,她就是不要這臉皮就行!

於是,她扯著田老漢的袖子道:“咋們可不能就這麽讓田丫頭把咋們給忘了呀,咋們這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宗哥兒念書上學又要錢,我們哪拿的出那麽多?照我說啊,田丫頭如今有錢了就該負擔她弟弟念書。我這可不是偏心,也是為田丫頭好,你說說,宗哥兒要是有了能耐做了官老爺,她這個做姐姐在婆家裏頭腰杆子是不是也挺得直些?”

田老漢應和道:“也是,田丫頭怎麽也不該忘記咋們。”說罷,他既不要臉面的嘀咕一句“要不是咋將她賣了,她從哪來這麽大福分?”

這話臉馬氏都覺得有些惡心了,可還是他自個兒的女兒了,坑起來比誰都帶勁兒!

彼時,田甜在“再回首”酒樓裏過得春風得意,人生的日子順的像銀河落下來的河水一般酣暢淋漓。沒有事壓在心裏,吃得好,睡得好她又躥高了點點兒,皮膚養的更好了,在陽光下薄淺膩滑幾乎能看到上面細小的絨毛。

葉知秋現在越來越不喜歡一個人待在空蕩的宅子裏,因為太冷清了。

他每餐都到樓裏來吃飯,沒事兒的時候便坐在好風景的亭子裏頭和上了年紀的老者下下棋、釣釣魚,日子過得也十分快活。

這日,春十三又吊兒郎當的騎著他小灰驢“嘚鈴兒嘚鈴兒”從他那座香粉宅裏溜出來,他不曉得葉知秋抽了哪門子瘋,將丫頭趕了,嘿,連賣身契都當壓歲錢發人家了。這得在哪才能找一個這麽好的主子呀?什麽時候給他找個?

這次除夕回京,春十三又被他爹擰著耳朵罵:葉知秋瘦了、葉知秋身邊沒個貼心人兒、葉知秋過弱冠了都沒娶妻生子。

真不知道,老爺子的兒子是他還是葉知秋,那兇歪歪的樣子,可比太監還要討厭呢!

還讓春十三覺得葉知秋腦殘的是,他每日也不嫌煩,頓頓往酒樓裏跑點名道姓兒要吃田丫頭燒的菜。這真的是挺能折騰自己的。

不過也好,能折騰就好,反正葉知秋這個人什麽都沒有——除了錢多,時間多。

反正無事,春十三也便溜達到了酒樓同葉知秋一並用餐。

剛落座,瞄了一圈桌上的菜,春十三愣了下。

大煮幹絲兒、清燉獅子頭、松鼠鱖魚、松仁玉米……

口味較為單調,清淡偏甜。

不是,葉知秋原來喜歡這口味兒呢。他跟了葉知秋這麽生久都不知,這田丫頭才認識幾天,便巴巴的把自己的喜好說給人聽。

春十三倒了碗茶,擡眼,見葉知秋端碗準備吃飯,將茶碗放下,皺眉道:“誒,我說,知秋,你也太不小心謹慎了吧。你在宮裏待了那麽些年,每道菜都略略涉足從不多貪口舌之欲,就是怕有人摸清你的喜好投毒。可你這才認識田丫頭多久啊,這麽快就將自己的喜好告訴她了?”

葉知秋聽完後,將碗筷放下,認真的看著春十三:“不是。”

不是什麽啊,這明顯著呢。

葉知秋知道他不信,只能提筆寫道:“我沒告訴她。”

春十三朝他翻了個白眼,語氣涼涼:“你就糊我吧。”

葉知秋嘆氣,繼續寫道:“我真的從未告訴她。這丫頭在府裏做菜的時候我也都吃的,可有些喜歡的菜難免會多吃一口,她站在一旁都記下了。”

春十三愣了,他沒想到田丫頭做事這般細心,要知道,葉知秋曾在他府裏住了一年,家裏的下人都不知他偏好清淡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