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卿本佳人(第4/4頁)

丁漢道:“不常下來,偶爾吧,一月能有一回。下來看看城裏有沒有商人帶來新書,又或者聽一聽外面的消息。”

“每月初幾下山?”

“這就說不好了。”

袁樵問道:“他下山來住在哪裏,會見什麽人?會找你們嗎?”

丁漢道:“我們勸他不要在寨裏住,他也不聽,道不同不相為謀,也就不怎麽見啦。他來便住在楊土……楊仕達的家裏。”

袁樵又問了一些楊仕達家中的情況,尤其是他們兄弟是否有不和。三人都說:“他們三人並未分家,十分和睦。”

袁樵不由惋惜,這離間計看來是行不通了的。最後問道:“原本楣州的土司楊氏,與楊仕達可有聯系?”

李傑道:“有一些,楊家人曾到過山寨小住了幾天,後來就都是信使往來了。那一回是他們聯了宗,楊家故地重遊而已。當時老土司已經過世了,長子也死,來的是當家的次子,看起來很精明的一個人。”

袁樵道:“這些我都知道了,三位且回家,若想起什麽與楊仕達有關的事情要及時來報,不要告知他人。有人問起,就說,我問的是流人的事情。年後我會繼續整頓流人,勸課農桑。”

三人猜他或許要動一動楊仕達,走了幾步又陸續回來,勸他道:“郎君年輕,我等罪人倚老賣老想勸郎君一句——楊仕達勢力很大,您若要懲治他,還要有萬全的準備才好,不可輕舉妄動呀。”

袁樵笑道:“搬了新家,不要打聽一下街坊鄰居是什麽樣的人嗎?我要做什麽了嗎?”

三人都是經過風雨的人,對他的話並不肯全信,卻也知道這話不能外傳,心裏又蒙上了一層不安的陰影。回家之後,連妻兒也不曾提及此事,只照著袁樵說的“年後要管耕種的事情”告訴別人。暗中卻又如梁玉一般,思忖著藏身之處、後退之路,心裏祈禱著楊仕達一定不要發覺異狀,頂好叫朝廷一擊而中,解決了這個惡霸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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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仕達並不曾發覺楣州有人在針對他,或者說,楣州一直有人想針對他,但是都對他構不成威脅。

快過年了,楊仕達按照往年的慣例,在山寨裏準備了酒席,與家人、親信連日慶祝。只要不是遇上喪事,這個時候他的酒席能連著吃上小一個月,從年前吃到年後。從山下找上來各種耍百雜的班子,說書講故事的人。楊仕達不愛讀書,卻知道讀書有好處,因而對讀書人頗有幾分敬意。

蘇征就是他最得意、最終留下來的一個“軍師”。

蘇征一身白袍,不像楊仕達身上那樣的不倫不類,他從頭到腳都是很正經的讀書人的裝束,披一件皮裘,四十來歲年紀,幾綹長須,長著一張鴨蛋臉,眉眼間有一股淡淡的涼意。山寨裏的熱鬧也感染不到他,熱情的少女也溫暖不了他。他不好女色,當然也不好男色,蓋因這些男女既不能與他論天下大勢也不能與他講詩詞歌賦。好生憋悶!

楊仕達看他還是一副不入俗世的樣子,對長子道:“大郎,給你先生勸酒!”

蘇征擺擺手:“楊公,我還是覺得此事不妥。”

這些日子以來,蘇征一直反對楊仕達走梁玉的路子去弄個土司當。但是做個朝廷認證的真土司是楊家三代以來定下的策略,楊仕達也認為可行,並不想更改。裙帶能行就裙帶!姓都是假的、祖宗都改了,還會在乎別的嗎?楊仕達道:“她都已經答應了,信也送了。我給她的管家錢,問過了,是真的送了信去京城了。驛站那裏也說,確實往京城發了信了。”

蘇征道:“楊公,那可是殺了‘四兇’的人呀,一股俠氣,怎麽可能……”

楊仕達一攤手:“禮她也收了,信也寫了。”

蘇征心中不安,道:“楊公,不若我下山一趟,親自看上一看,如何?”

“嗐,你道她好見麽?上回叫你同去,你偏慪氣說不去,”楊仕達似真似假報怨一句,馬上轉了回來,“好好好,我來想辦法。”